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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我辈岂是一黄巢(第1页)

袁承天见他们谋划计谋,只见这时厅堂之中只有朱世杰、采薇姑娘、莲姑还有三个神情透肃然的汉子,料想是洪武门好手,否则不能与闻其事,因为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岂能等闲视之。

袁承天屏住神息也难已聆听他们说些什么?因为几个只以筷子沾水在桌面上写字,这样话不传二耳,不易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袁承天见他们这情形,心下着实敬佩这位世子朱世杰——处处小心在意,是别人所无,可见朱明子孙名下无虚,只是有一节他却忽略,成事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这三者似乎都利于他们,可是其中最为紧要的却是地利,毕竟京畿之地不在其势力范围,更兼京城驻守步兵、神机营、火器营,非同小可,他们区区几个人能成大事,实在堪忧,更可忧者乃是采薇姑娘也厕身其间,自己又不能置之不管,因为当年自己在丘方绝面前可是答应过要护她周全,一生不得让人侵犯,否则何以为人?

他再抬头看时只见偌大的厅堂已然空无一人,原来便在自己瞑思苦想之际,众人已分头安排各自的事情去了。一时之间天地又归于宁静,只有当头高空一轮似明非暗的明月照着这瓦陇之上寒霜。他竟不知冰冷,也许是适才关心则乱,全神关注厅堂中众人行止,便自忽略自己了,只是心中有个念头:自己袁门要不要也归于这朱世杰所领导的洪武门,如果要归顺于他,从内心讲自己非但不愿意,也不心甘,因为这朱世杰所贵为朱氏后裔,可是却是心骄气傲,仿佛别人皆是臣下,唯命是从,俨然颐指气使的气派,所以为人不喜,从内心深处来说袁承天对这位自命天皇贵胄的世子殊无好感,而且厌恶,说不上来的那种厌恶,心想:如果此人真的将来得有天下,未必是天下人的幸事;——可是自己的袁门初衷不就是反清复明么?而今眼前之人便是朱明后裔,难道自己真的弃之如敝履不成?这似乎与初心背道而驰?一时之间纠结不下。

赵碧儿见袁师弟神态萧索地走来,便问情由。袁承天含乎其词推了过去,两个人胡乱找了家客栈安歇,只是一夜之中袁承天反来覆去睡不着,总是纠结自己袁门要不要加入朱世杰的洪武门,临近四更天时这才愰愰惚惚入睡,睡梦之中又见师父赵相承敦敦教导他要以民族大义为重,不可因私废公,否则天下将重回洪荒时代!袁承天不觉惊悟,是呀!天下本就应该有英明天纵的君主掌控,否则各自为政,法不令出,岂不天下大乱?想通此节也便心神安宁,酣然入睡!

京城黄土铺垫,净水静街,京城闲杂人等不得出来观瞧,——因为摄政王多铎此次代天子去天坛祈福,亦求国泰民安,所以执事兵士便将不相干的人等严令不得在京城大街之上任意闲走,所以昔日繁华京城便显得格外冷清,只有初冬的日头缓缓升起,照耀京城每个角落,它从来不因人的贵贱而分之不均,总是照耀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个人心中不再寒冷,上天还是公平了一回,所谓雨露均沾,又如生死一道,世上之人谁可逃脱,便是历朝历代的君临天下的帝王也是难以逃脱,上天又自公平了一回,纵使其生前颐指气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是总究是大限难逃,可见上天还是怀有仁慈之心,假若那始皇帝得有长生不老之药,那么将是天下所有人之梦魇!所以说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所谓:天数使然,诚不欺我!

一队浩浩荡荡的队伍,兵士执刀执戈,人人神气透着睥睨天下的气慨,仿佛身在朝廷,便为皇帝荣耀,君上生死安危佛大于一切,他们便是性命不要也要护主周全,因为人人心中都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从来君要臣死臣不敢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这是三纲五常,从来如此,谁也不可以坏了这规矩,人人心中只有君王,而目中无百姓,只想着帝王的千秋伟业,而忘却了自己也是那磊磊白骨中的一员,所以可怜天下人,犹自酣睡不知醒!

摄政王掸了掸朝服,目光睥睨一切,看了看偌大的京城,再看自己的王府更是鹤立鸡群,尤其那座假山更是高出京中所有王府的宅第,便是禁城大内也在其下,人在假山之巅几乎可见毫不费力俯瞰大内的兵士的行动,其实这已经是越制,而且大有谮越之嫌,只是这摄政王偏偏不以为是,倚仗自己是为摄政王更兼是少年皇帝的皇叔,便行事无所忌惮,便是朝中鲠直的大臣也无人弹劾,便是大行皇帝所立四大顾命大臣也是噤口不言,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位摄政王位高权重,便是这位少年皇帝也对这位皇叔言听计从,有时还不敢稍有违忤,所以便思量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都不向皇帝进谏,因为进谏皇帝也未必听得进去,反受其害,因为摄政王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先前便是有人私下向皇帝参奏其有忤逆之嫌,便遭到其反噬,最后落得丢官罢免,更有甚者贬之宁古塔,永生不得回转中土,可见这摄政王辛辣手段,让人不寒而栗,而皇帝本人对此无知无觉,仿佛没有的事,依旧和一班少年在后宫的善扑营厮混。众臣下见这位少年皇帝无心事业,也就人人心灰意冷,心想既然皇帝都无心事业,那么我们又何苦非要苦苦相谏,最后落得尸骨无存,所以时间人人都心冷,不敢热心朝政,其实也只有四大顾命大臣还暗暗下了决心,待有时机还要谏于皇上,不要忘了祖宗社稷来之不易,岂能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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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坛社稷,众臣和官兵严加把守,仿佛如临大敌一般,人人都怕生出意外,所以刀出鞘,弓上弦,一路行来无风无浪,心中便少了顾忌,心想:料想那些忤逆之乱党也不敢于胡来,毕竟此地乃是京畿之地,防卫甚严,所以料想他们也不敢于乱来,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便少了戒备之心,觉得再无大事。所以众兵士便谈笑风生,不如来时之紧张。摄政王则端坐轿中,闭目养神,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仿佛一切平静如水,无波无澜。

忽然前面人家高楼屋檐瓦陇之上滚落石子,呼啦啦山响,落在摄政王轿前。摄政王正自神思物外,忽然被这异动惊觉,忙掀轿帘问道:“怎么!”忙有人回禀无事,只是风吹叶动。多铎噢了一声,随手放下轿帘,催动队伍前行,此时正当午时,困意被适才所惊,睡意全无,心中谋算如何步步为营,攫取朝堂权力,再加收拢人心为我所用,以待将来时机来到,可以君临天下,想到此节不觉哑然失笑,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仿佛天下只在眼前,唾手可得,想想能不开怀一笑。

不知何时空中传来铃当声,是小儿所玩耍的那种,在空中传动,竟有些怪异,而且听来刺耳,长街竟有几个孩童当街而坐,在那似乎在斗草。前行侍卫官见到此状,心想:这些小儿焉不知事理,难道不知道今日是摄政王出行,闲人回避?他心中有气,便持鞭上前,甩手挥去向着那当街众小儿抽去,去势凌厉,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似乎便是要人性命,出手不可谓不毒辣。想这众小儿看去平平常常,似无所能,眼见长鞭抽至众小儿的脸面,官兵之中便有人不忍,本要阻拦却是为时已晚,心中不免叹息,可是也是无法,似乎只有眼睁睁看他们受难!

鞭至,风响如风而至,夹着杀人的气息,这时阳光似乎也暗淡了些,不似先前光明,反见黯然,而轿中摄政王正自谋划事业,所以对外面之事情无知无觉,此时也无人向其禀告,侍卫官先前已得摄政王允许,非常之时可以便宜行事,将来犯或者有图谋不轨之人立毙刀枪之下,不必请示禀告。所以在这侍卫官看来这几个小儿形迹可疑,也无暇多想,便出鞭伤人,而且大有取其性命之意,所谓: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鞭卷尘埃来至,众小儿依旧面色坦然,不为所动,仿佛看这侍卫官如同死人。这下可把他气得无以复加,因为从来没有人敢于蔑视于他,更遑论这几个小儿,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他便手下决不容情,抱着必杀之心。

长鞭呼啸而至,眼见伤人无数,忽然几个小儿也不知怎么一转,忽然成空,长鞭重重抽打在地上,立刻显出一道白印,可见他着实下了狠劲,所幸这些小儿看似平常,却是身有武功,偏偏于这间不容发之间躲了过去,这可是焉也让人气恼?

便是停下众官兵也是一怔,人人以为这几个小儿非命丧当场,殊料他们竟是身有武功,于间不容发之际偏偏躲了过去,众人心中不免惊异,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人人不免提吊胆,不敢出声声张,只瞪大眼睛静观事变。

忽然他身后越众而出一人,轻蔑说道:“些许小儿都拿不下,还不退下。”这待卫官似乎有些不服,可是待看清来人也便不敢发作,因为来人非是别人,‘乃是王爷奉为上卿的昆仑派掌门傅传书,虽然坊间传闻这位傅掌门人品堪忧,然后武功却是出类拔萃,非是泛泛之辈,放眼天下少有企及,所以他自然不敢于反驳,只有怯怯退下,心想:你也只不过仗着昆仑派掌门的名头,否则……否则便怎样?他还没想下去,便听场中呼喝声起。适才那几个小儿正缠斗傅传书,斗转之间,游走之时,捉住间隙,纵高跃低,竟自游刃有余,而傅传书一时竟耐何不得他们,也真是让人堪堪称奇,堂堂一派掌门对付几个小儿竟是无所是从,也是少有之事。

傅传书心中心有不甘,心想:如果我连这几个小儿都拾掇不下,以后也不要做人了。他心想至此,周身之内功心法聚于丹田,施展出本派绝杀手,一经施展便自不凡,直迫得那几个小儿连连后退,几乎人人无有立锥之地。只是这几个小儿面无表情,仿佛僵硬如死人。傅传书不由心中一动,心想:遮莫他们都易了容,心念到此,不由出手如风,以出其不意抓住一小儿的头脑,左手顺他脸颊随势一掀,嗤地一声竟扯下一张人皮面具,只见这小儿——岂是那是什么小儿,分明是侏儒,年纪大约五十上下,是以有那如此的武功。余下几个人见露出了本来面目,不由得冲冲大怒,呼吼一声向着傅传书围攻。这时便有官兵要出手,却被一人拦住,悄声道:“不要插手,傅掌门自有办法应付。咱们且看何?”官兵见是那终南剑派的掌门人白一剑——知道此人武功和见识甚是高出他们许多,而且在王爷甚为器重,大小事务均倚仗其人,所以便不出手,也乐得免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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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传书瞥眼之间见这白一剑不让官兵出手相助,不由心中暗暗生恨,心想:好歹毒的人,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只是目下自己还要全力施为,这些侏儒是江湖中傀儡门所有,他们此次只所以在此伏击大约是为报昔日其鬼主李傀儡为摄政王所杀,这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他们便事先得知消息,算准其必经此处,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是那样便多走路程,以摄政王之性情,他是决然不会舍近求远,那样不合乎常理。

这几个傀儡门弟子见这傅传书武功招式有章可循,便心下惊奇,又见他出招似是昆仑派掌式,不觉惊道:“你是昆仑派掌门?”傅传书见他们识见非浅,识近自己本来面目,不觉笑道:“不错,在下忝居昆仑派掌门。”一个傀儡门弟子道:“你身为名门正派为何身降清廷,做那不耻之事?”傅传书最恨别人揭他的短处,不由得大怒,掌风便自凌厉,心想我将这几个小子杀了,也好在摄政王面前显示峥嵘!只是他想的倒容易,做起来倒怪,因为这傀儡门也不是泛泛之辈,人人都身有艺业,否则他们也不敢在此行刺摄政王多铎,可见他们是有备而来,不是无地放矢。傅传书见一时拿他们不下,心下便有些焦急,心想如果自己不能立功,只怕以后自己在王府效力也不受待见,所以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拿下。

他正苦思应对之法时,忽地一人跃众而出,如一片乌云飘来,落在傅传书身周,大声道:“傅掌门稍安毋躁,待某家助拳。”只见他话音刚落,已是铁拳挥出,如山撼动将几个傀儡门弟子掀翻在地,用得竟是少林的拳法。那几个傀儡门弟子惊呼这是少林派弟子。只见这人呵呵冷笑,鄙视道:“他也不配。”在他眼中人人仰慕的少林派只此不堪,可见其倨傲自大,目中无人。傅传书见出拳明明是少林拳路,似乎应该出身少林,然而他却出言不逊,话中带中不屑,似乎这个名门大派不入其法眼,心中自然不解,心想也许是俗家弟子,结嗯少林,私自出走,不认师门,——因为这种背叛师门的事从来都有,并不鲜见,所以心中便先入为主,以为这人必是少林叛徒不问可知,其心中怀恨少林,所以心中便对其不满,言出无逊,毫无尊敬可言,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所谓是非功过,谁可定论?

他们二人一经联手,那几个傀儡门弟子便相形见拙,处于下锋,似乎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这时轿中的摄政王不惊不怒不愠不色,施施然走出轿子观看他们厮杀,脸上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喜忧,仿佛这件事情与己无干,自己是个局外人,看别人争杀在他事属寻常,死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了,所以任何事在他心中都不起波澜,甚至心中还希望他们两败俱伤,至于为什么有这奇怪的念头,连他都实在觉得不可理喻,这也不是人之常情,在他心底里似乎除了天下,再无余事萦于心怀,别人自然不懂,也不理解,因为别人虽知他表面做事苛刻,仿佛不近人情,可是谁又知他心里所怀揣着家国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要远迈先帝,要效仿那汉武帝,开疆拓土,为万世立功名,想要标榜后世,英名传于后代!只是有时世间之事千变万化,不以人的意志为改变,往往事非所成!

呼喝声中那几个傀儡门弟子掀翻在地,傅传书此时已长剑在手,翻腕之间便刺中一名弟子手臂,接着欺身跃近便要点他穴道,要拿活口,好回去问话。岂料这名傀儡门弟子格格冷笑,透着诡异,忽地嘴角流出黑血——竟自咬破口中所藏毒舌而死——死也不要落入他们手中,那样便遭受无比酷形,那样比死还难受,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位摄政王对待天下忤逆乱党从来恨之入骨,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极尽所能折磨,让他们一个个生不如死,在这位摄政王看来以残酷手段对待天下乱党,以儆效尤,看看以后谁还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只是他忘了天下尽有舍生取义的英雄好汉,虽然世间英雄不常有,然而却循循不绝于世,以至这百多年间天下反清复明人士前仆后继,不因死亡而恐惧,所谓:人心不死,天下可为!因为他们内深处怀念故国明月,心头不忘自己的本来面目!

余下几名傀儡门弟子也饮毒而尽。傅传书待要出手制之已是为时晚矣,不觉心中叹息且又赞叹他们义气为先。摄政王见状,说道:“将他们搭出去,葬了吧!”心中却想:他们人人皆有义气,也算个好汉子,不能让他们尸身受辱,那样诚非大丈夫所为,所谓恩怨分明。

经过这一场风波,人人都小心在意,便是稍有风吹草动,也是人人心惊,可说风声鹤唳,人人都怕蓦然再出一伙强人劫杀摄政王,那样九门提督卢照林便罪责不小,因为京都治安是他全权节制,人人听命于他,而今日如果接二连三发生杀人事件,那么这位九门提督便难辞其咎,也可以说罪责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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