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闻言问道:“万一他还是不放不下芥蒂呢?”
王升说道:“一次不行,多试几次不就行了?”见江彬纠结的样子,心中不免鄙夷,谁让你当初整人家的。
江彬又问道:“然后呢?”
王升说道:“他这个人我是了解一点的,此人行伍出身,心直口快,勇于任事又不畏权贵,他是因战功走上来的人,此人出狱后如果不外放,还留在都督府,必定要和那些人起冲突。到时,都督您在后面居中指挥,时时奏报陛下,他在前面冲锋陷阵,这样既缓和了郤永的关系又不负陛下所望。”
江彬闻言大喜,说道:“好好好,太好了。”接着说道:“那就请先生代我写一个奏章吧。”
王升说道:“是。”心里却是想到这条船估计以后要沉,还是另谋他路为好,虽说当下无事,却也不免惆怅。
江彬细细想来也明白了王升所用的就是“借刀杀人”,把郤永放出来,他不会为难自己,按照郤永的性格,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定会弹劾他们呢,到时候就好办了。
江彬又问道:“王先生,那些勋贵该如何啊。”
王升说道:“此事急不得,他们是与国同休的世家,千万动不得啊。”心里骂道:“你想死还要带着我么?我们几个脑袋和他们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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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彬说道:“原先陛下也想重用他们,只是这些人啊,总想着一山还有一山高,哼,竟然欺负陛下年轻。”
王升听着江彬的话心中已然大骇,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他隐约的猜到,皇帝想修正十六年以来的错误和方式,但是又没办法完全切割,操之过急不是好办法。
又想到马上就是殿试,王升也是心向往之,身不能至而苦恼。他家里只有几亩薄田,根本就不是办法,所以才出来谋生。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什么时候能面君直抒抱负呢?”王升想道,便回到自己房里提笔开始写奏章。
江彬仍坐在签押房,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回想着自己的过往,自己是北直隶宣府人,刚开始是蔚州卫指挥佥事,地地道道的边将,作为边军将领自己当然要和鞑靼作战,而且自己没有什么优点,无非就是察言观色,倔强勇悍。
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有军功的成分吧吧,但是自己更依赖的是察言观色吧,记得有一年陛下和老虎搏击,打不过老虎,钱宁这个蠢人竟然把陛下丢在那里自己跑了,要不是自己陛下估计也很危险!
那自己是怎么和陛下相识的?是钱宁的引荐,但这个引荐也是自己贿赂钱宁,才得到陛下召见的。
后来自己就成了陛下的爪牙,按照文官的话自己“进毡幄,导巡幸,取悦陛下。由此恃宠擅权,统领镇军。”那时自己就建议陛下“不必整天待在宫廷之中,为廷臣所制。”引导陛下出居庸关、入宣府。
后来应州一战,自己因功被封平虏伯,钱宁竟然嫉妒我,记得当时陛下对我说,“边军骁勇,远胜京军。”我就对陛下建议,“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镇既然已经抽调进京,不如就留在京师。”话里话外还暗示陛下“钱宁练兵不力,误了陛下。”从那时起陛下就有些疏远钱宁了。
正德十四年自己以都督府都督佥事提督东厂兼锦衣卫,钱宁害怕了,竟向我求和,真是蠢,我怎么可能同意,不过后来嘛他自己屁股也不干净,被陛下打下诏狱了。
这群文官处处制约陛下,我能怎么办?我肯定要站在陛下这边了。
还有南京那次,他们竟然做局反诬告我谋反!自己也是一时大意,怎么就没发现呢?好在陛下对我深信不疑,并未计较。
不过陛下太贪玩了,为什么要自己打鱼啊,自从那次落水之后,没过几个月身体就不好了,陛下在豹房身体不好,就没法出来了,自己想去伺候陛下但是还要替陛下看着军队啊。可恶的文官竟然弹劾我矫诏!
幸好知道陛下身体忽然好了,自己当时真是高兴极了,可是陛下身体好了之后就把自己叫进宫训斥了一顿。
自己是贪污、纳贿,可这谁都在做啊。现在让我去整顿都督府,可都督府也不是我一个人当家啊。谁会买自己的账!想想就头疼。
江彬心中思绪万千,想着很多事情,却又理不清思路。不知不觉间,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他静静地望着窗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感。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和荣耀,但如今却似乎都已渐行渐远。他开始怀疑起自己还能活多长时间,怀疑陛下是不是要放弃他了。觉得自己也像那即将落山的太阳一般,正逐渐失去光芒,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江彬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唏嘘。真的有神佛吗?
这时自己忽然想起了从宫里流传出来陛下写的词,他扒拉一下桌子上的纸张,翻了出来,心中读到“夜深灯昏,层林影碎,倦鸟归来。”陛下觉着自己是倦鸟,自己现在何尝不是倦鸟?
“现今也,对红墙金瓦,眼泪轻揩。”陛下又讨厌宫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