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衣起身道:“今日就谈到这吧,我若再不回去便会被人怀疑,况且药效就要发作,一会儿我会上吐下泻,被殿下看到了不好,我刚刚说的话还请殿下斟酌,如果殿下给我一个答案是不想要皇位了,我就安安心心做我的京畿道道丞,何必冒这个风险。”
李长泽跟着起身:“那你。。。。。。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我想好,我想好之后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薛华衣也不再多说什么,迈步出门而去。
一路上,薛华衣小心翼翼的避开城中寻常的差役,回到官驿之后从后窗翻进来,手下耿远已经在等着了。
耿远接着薛华衣后问道:“大人,你吃了那药?”
薛华衣道:“我若不吃,他怎么会信。”
薛华衣坐下来后说道:“我刚刚给他的那颗药丸,只是用红薯粉制作而成,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事发生,但你谨记,回去的路上我不再见人,你对外就说我上吐下泻,或是因水土不服所致。”
“我回到石城之后,道府岑征必然会来探视,你们都要配合好,石城中有几家医馆是当年薛城将军的人,正好有用。。。。。。你去给我备一些拉肚子的药,我进石城之前要吃,药效要狠一些的。”
“是。。。。。。”
耿远俯身道:“那,李长泽那边已经谈好了吗?”
薛华衣嗯了一声:“他没得选,如果他想做皇帝的话,他只能那样做,而且就算没有我,他也会想办法。。。。。。我其实都没有看清楚,他母亲当年到底还为他准备了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了,我是最后一张底牌,也许还有他保命的力量。”
他靠坐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其实
我们都没得选,我和那些被迫在血书上签名的官员有何区别?”
耿远也跟着叹了口气,心里一阵阵发堵。
“如果。。。。。。。”
薛华衣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果当年不是杨皇后把我送出长安该多好,如果我不是杨家人该多好。。。。。。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地方官,让我治下百姓过的富足安乐。”
他再次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起来。
“和她沾上关系的人,哪个能有好下场了。。。。。。”
薛华衣看了耿远一眼:“我们整个杨家都葬送在她手里。。。。。。一个一个的,只要和她沾了丁点关系的人都死了,非但死了,还身败名裂。”
耿远劝说道:“属下一直都想劝劝大人,何不直接除掉李长泽?现在知道大人身份的只有李长泽一人,把他除掉,大人便干干净净,以大人之才,将来进内阁并非难事。”
“不。”
薛华衣摇头道:“我进内阁需要多久?我现在是京畿道道丞,没有一任不可能会调动,一任四年。。。。。。四年后,我纵然被调入京城为官,最高不过次辅。”
他看了耿远一眼后说道:“你想想看,之前的首辅是沐昭桐,之后的首辅是赖成,然后中间有个叫元东芝的人过度了一下,他在沐昭桐下边做了几十年的次辅,现在有谁还记得他吗?如果我不和你提起来这个名字,你根本就想不起来这样一个人。”
他看向窗外,语气笃定的说道:“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我都要青史留名。”
耿远没有接话,因为他不知道能接什么。
大人已经入魔。
就像李长泽一样,就像李长泽的母亲一样。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注定的,李长泽其实有些可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办法自己选择一条路,身为第一个皇子,他要么成为父亲想让他成为的样子,要么成为母亲想让他成为的样子。
更让人觉得他可怜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想让他成为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母亲从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灌输各种小手段的思想,各种阴谋诡计的思想,在很长一段时间他父亲都试图阻止,甚至把他让别的后宫嫔妃带着,可是谁带他谁就会不久之后出事。
他母亲那时候统领后宫,虽然真正管事的人是珍妃,可她却有一万种办法杀人。
耿远看着薛华衣那张脸,隐隐约约的,觉得这张脸和李长泽的面容重合起来,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当,他是见过李长泽的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李长泽那双眼睛。
而此时此刻,薛华衣的眼睛好像也变成了那样的。
就在这时候薛华衣站起来说道:“该去找医官了,派人去知会县衙的人,就说我病了,明天一早要赶回石城。”
耿远俯身一拜,应了之后出门。
这是他熟悉的那个薛华衣,不管什么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连时间都要利用的妥妥当当。
也许在薛大人的眼里,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活着的人,而是一颗一颗摆在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必须按照他的计划来走。
耿远出了门之后看向夜空,今夜。。。。。。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