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营地陷入火海,胡骑不是死于大火就是亡于汉军刀下。侥幸逃出火场,皆策马向北飞跑,一路头也不敢回,生怕被汉军追上。
逃跑过程中,本部骑兵不断聚拢,失去辎重,路上缺少御寒的皮袍和口粮,干脆凭借手中的弓刀去抢。
大多数别部蛮骑不敢掠其锋,选择退让。另一部分则是性情凶狠,不甘心被抢,心一横,挥着刀子冲上去反杀,死了算完,不死就杀人抢马。
反正都在逃命,自顾不暇,谁会留心十几个匈奴骑兵。事后有人追查,大可以摇头否认。实在否认不了,就拉其他别部下水。
在本部骑兵落败时,这些别部非但没有施以援手,还从背后给了一刀。真有一天事发,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跑!
除了彼此下黑手的本部和别部,草原野人也加入混战行列。
严冬来临,风冷雪寒,草原野人居无定所,没有帐篷和食物,又被部落牧民驱逐追赶,不被弓箭射死,多数也会活活冻死。
被逼到绝境,爆发出的凶狠绝对超出想象。
起初,草原野人仅敢攻击落单受伤的胡骑,随着一次次得手,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大量聚集起来,埋伏在雪地里,遇到小股骑兵立即暴起,将目标拉到马下,乱刀砍成肉酱。
战马当场就被分食,温热的马血凝固在雪地里,被小心挖出来砸成小块,装进抢来的皮囊。下次猎杀胡骑之前,这些血块和马骨就是他们唯一的食物。
随着草原野人不断聚拢,无论本部还是别部骑兵都不再安全。
从要塞逃回的胡骑终究有限,大部分野人等了数日,始终一无所获,为争抢食物,彼此之间发生冲突。混乱中,一个高壮的野人站了出来,挥舞着从匈奴骑兵手中抢来的短刀,连续砍死五个敢同他争夺马骨的对手。
战斗结束后,野人全部集中起来,由高壮的男人率领,向最近的一个氐人部落奔去。
他们要活下去,野外找不到食物,那就去抢!
劫杀胡骑激发出他们的凶性,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断朝着猎物逼近,不狠狠撕下一块肉来绝不罢休。
南下大军尚未归来,粮食没有着落,野人突然大批聚集,如狼群般在部落外徘徊,对草原各部来说,这个冬天注定会变成一场灾难。
胡骑奔回草原时,要塞守军已经开始清理战场。
匈奴营盘在火中化为灰烬,很快被大雪掩埋。砍掉的胡骑头颅堆在要塞前,尸体被架上柴堆焚烧。
散落的战马被汉骑套回,集中到要塞里。受伤的有骑兵照顾,死去的交给伙夫烹煮。要塞中很快飘出肉汤的香味,守军都分到一大碗热汤,伤员还有大块带肉的骨头。
伙夫属于临时上岗,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然而,就是这样没滋没味、盐都没放多少的肉汤,却如珍馐一般,让众人吃得头也不抬。
赵嘉捧着一碗热汤,和公孙敖几个蹲在一起,缠在腹部和肩膀上的布条早已看不出原色,熊伯和虎伯都很担心,本人却不甚在意,一边喝着热汤,一边从怀里掏出木牌,丢给公孙敖,让他喝完汤就回畜场送信。
“我向军侯请示过,阿敖先回去,让畜场里准备热水,稍后将受伤的都送过去。”赵嘉饮下半碗热汤,吃到一块碎骨,咔嚓咬成两截,“其他人随我往云中城,奉军侯令,押送须卜勇和须卜力。”
能够抓住须卜勇,赵嘉功劳不小。
军侯性情刚正,自然不会抢夺麾下功劳。此番命赵嘉前往云中城,既为押送须卜勇叔侄,也为带去战报,细述要塞守军之功。
对于这样的安排,旁人都没有意见,唯独公孙敖抓着木牌,脸上有几分不情愿。没留神,被赵破奴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差点坐到地上。
公孙敖有些恼火,赵信突然从身后环住他的肩膀,笑道:“阿敖,你随郎君出战,绢女定十分忧心,早点回去送信难道不好?”
“就是,郎君是在照顾你。”赵破奴蹲在公孙敖跟前,单手搭着膝盖,另一只手上抓着从战场上缴获的骨朵,眉毛抖动两下,样子很有几分滑稽,“说也奇怪,阿信和我都比你俊得多,怎么就没好女等着我俩?”
被两人一阵挤兑,公孙敖脸涨得通红,扯开赵信的胳膊,一拳砸在赵破奴的肩上,咧嘴道:“绢女就是喜我,再羡慕也没用!”
赵破奴看着公孙敖,和赵信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公孙敖瞪着两人,作势发出一声怒吼,举着拳头就朝两人扑了过去。
三人拳来脚往,时而还能听到赵破奴大吼“阿信你怎么捶我”,“阿敖,不能打脸”,“我和你们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