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灵没有回应,她给予无限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向她展现自己进一步的真实。
【用你的话说,监管者的身份更像是守门人,我们通过发布任务挑选具备资格的玩家留在这个世界,这是我们把守第一道门时的职责。】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会与所监管的玩家建立深度联系,并指引他们获得钥匙,进入更多的门。直到他们从一扇又一扇门后寻得‘真相’,彻底打破认知的藩篱,抵达真理的彼岸。】
【这才是监管者的真正职责。】
【上帝降下神启,而我们是布道者。】
无限在将这些思想转化成文字与音节时是那样虔诚,就像是一位随时愿意为传播神的福音而牺牲的殉道者。
【我们来自于上帝的意志,却又各不相同,我和另外两个朋友在整个监管过程中,本应该互不干涉,各自为政……】
无限沉默了,他的停顿十分引人遐想,沈祈灵并不是愚钝到不可救药的蠢人,自然听懂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所以,身为‘上帝’造物的你们不可避免地开始了勾心斗角,相互倾轧?”
【如果这是你的认知,我不会否认,但对于吾主上帝而言,我们的竞争并不存在任何不良与邪恶,竞争是进化与发展的源动力,一个种群的兴起离不开它。】
沈祈灵觉得好笑,“既然你的主认为这种‘互相残杀’的行为无伤大雅,你又何必向我诉苦呢?一切都是你主恩赐,赏亦是罚,罚也是赏。”
【你是在生气吗?】无限的电子音有一瞬停顿。
可沈祈灵却摇了摇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人类社会自古就有,我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同你生气。”
“我只是觉得你的职责极有意思。”她说。
“指引我们获得钥匙,进入更多的门。直到我们彻底打破认知的藩篱,抵达真理的彼岸。听起来真像中世纪传教士的疯狂言论,所以你们的‘上帝’是让你们前来做慈善的吗?”
【在上面的回复中我已经解答了你的疑惑,我和我的朋友皆是布道者。】
“如果上帝想要引渡玩家,又何必设置这场凶残的杀戮游戏?你不觉得矛盾吗,无限?在西方教义里,这属于恶魔的行为。”
【这是上帝的恩惠,我的朋友。答案在门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如果你所谓的恩惠就是这场用骸骨堆垒的游戏,我宁愿享受自己的能力和审慎带来的恩惠。”
【……这才像我认识的你。】无限并不惊讶于沈祈灵的回答。
【我的朋友,现在我只想明白一件事,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刃,助我除掉那两位朋友遣来的小麻烦?】
沈祈灵:“……”
这一次,轮到沈祈灵真真切切陷入长久沉默了。
无限知道沈祈灵在权衡,她开始重新审视掂量自己的能力,又或者她突然陷入了迟疑,反思自己突兀地接受一个游戏系统的剖白是否理智妥当。
“你的烦恼来源于你的朋友,为什么又要杀死那名玩家?”沈祈灵冥思苦索不得解后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直接询问无限缘由。
“他是一名玩家,同样也算是我的半个同胞。”她说。
【我能理解你现在复杂的情绪,你这种情绪我也曾在另一名玩家身上感受到,他称之为“不忍”。】
【因为同一个时间线带来的血脉连接,因为人类天性里对于温驯良善的趋同,因为几千年信仰中的利他情节对于灵魂的雕磨,他同样犹豫了。】
【而故事的最后,他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优柔寡断买单。】
多么完美的范例,既可以充当警戒,又是一种无声的威迫。
“一个人的良善不应该遭到任何诟病,不论放在任何品质面前,它都如金子般珍贵。”
沈祈灵已经不是第一次反驳无限的观点了,在无限看来,她在某些方面同它曾接触过的那些玩家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固执倔强。
【我并不是要诱惑你作恶,我的朋友。】
【我们是互相选择的,就在你选择这个通道的那一刻,我也选择了你。】
【我们注定彼此扶持,彼此助益,难分你我。】
“你还没有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无限。”沈祈灵从来不吃无限画出的大饼。她是倒鸡汤第一人。“你必须杀那名玩家的理由是什么?”
【白鸽打破了平衡我的朋友,它监管的玩家实在太过放肆了。】
“重点。”沈祈灵不喜欢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