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下诏欲抓捕的阳陵人朱安世,却迟迟未能归案,公孙贺便请命此差以赎公孙敬声的罪过,武帝答应此请。
后来,朱安世果然被捕成功,却在狱中上书诬告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以及行巫蛊诅咒天子之事,抓捕丞相公孙贺,并冠以公孙贺兴利弟子宾客不顾黎民死活等多条罪名,公孙贺父子竟然死在狱中。自此,太子刘据在朝堂之上,再无外家相护。
然而,这场灾祸却并未因公孙贺父子之死而结束。诸邑公主、阳石公主以巫蛊之罪处死,卫青之子卫伉及卫长公主之子曹宗,亦在连坐之内。
后来,武帝游幸甘泉宫之时生病,江充看到武帝年事已高,而自己行事狠辣与太子刘据的仁德相背,加之先前已与刘据和卫氏有嫌隙,害怕武帝去世之后被刘据诛杀,便欲先一步构陷刘据,即妄言武帝生病,是因为有人行巫蛊诅咒天子。
于是,武帝命江充为使者治巫蛊之案,江充指挥巫师四处掘地寻找木偶人,但凡挖到就逮捕周围的人,并以炮烙之酷刑逼供认罪,百姓惶恐之间相互诬告,以此罪冤死者前后共计数万人。
至此,天下人心惶惶,京师三辅,更是笼罩在一片惊恐氛围之中。而武帝却因年迈体病愈加相信巫蛊之事,江充趁机说宫中有巫蛊之气,以致天子之病久不见好。
武帝便派遣岸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人协助江充治巫蛊,江充从后宫中不受宠幸的夫人开始查办,依次延及至皇后卫子夫。而在皇后宫内一无所获后,江充终是将铁楸挖到了太子东宫,并得到了桐木人偶。
刘据没想到自己的宫中会挖出人偶,心中惊惧,而此时武帝却在甘泉离宫中养病,不通音信,刘据无法向武帝证明自己的清白,便招来少傅石德询问对策,石德害怕自己因为是太子师傅的关系,被一起处死,于是对太子说:“在这之前丞相父子、两位公主以及卫氏一家都被此事牵连治罪,现在胡巫和来调查此事的官员掘开地面找到了证据,不知道是胡巫故意放在那里的,还是真的就有,我们自己无法明辩,可以伪称诏令用符节把江充等人收捕入狱,把他们的奸诈阴谋追查清楚。再说皇帝正在甘泉宫养病,皇后以及太子的属吏去请安问候都得不到回复,皇帝的生死存亡都不得而知,而现在奸臣干出这种事,太子您难道不记得从前秦朝太子扶苏被害的事吗?”刘据十分着急,却无上策,便采纳了石德的意见。
刘据派遣宾客扮成使者,矫诏抓捕江充,韩说怀疑有诈不肯受诏。于是,刘据派遣的宾客仿窃符救赵的朱亥,将韩说格杀,而协助江充办理此案的御史章赣逃出,去往甘泉行宫见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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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犯下矫诏之罪的刘据,因不知武帝是否在世,便决定起兵。因太子能指挥到的车马有限,所以刘据派舍人持节,连夜入长秋门将自己的计划报告卫皇后。皇后支持后,发动了中宫的中厩车马,取武库兵器,调长乐宫卫队,告令百官江充谋反,太子亲自监斩江充,骂道:“赵国的奴才!扰乱你的国王父子还嫌不够吗?又来扰乱我们父子!”在上林苑中的烧死一众胡人巫师。
苏文逃出长安,来到甘泉宫,向汉武帝报告说太子很不像话,汉武帝说道:“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愤恨江充等人,所以发生这样的变故”。因而派使臣召太子前来,使者却因胆怯未敢入城,对武帝谎称太子造反要杀自己,武帝大怒,由是深信太子已反。
在此之前,左丞相刘屈氂因与李广利是亲家,个人与太子争斗。刘据遂以门下宾客为将,率领卫队攻入丞相府,想杀了刘屈氂,刘屈氂逃跑,并丢了官印及绶带,丞相长史乘车赶到甘泉宫,将此事上报于武帝。
武帝问丞相刘屈氂在做什么,使者回答说丞相在封锁消息,没敢发兵。武帝愤怒刘屈氂的作为,并谴责刘屈氂没有周公的遗风,随后赐予刘屈氂加盖了玺印的诏书:“捕杀叛逆者,朕自会赏罚分明。应用牛车作为掩护,不要和叛逆者短兵相接,杀伤过多兵卒!紧守城门,决不能让叛军冲出长安城!”
如扶苏当年面对赵高手中伪书的情势一般,刘据面对刘屈氂手中这道不知真假,却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皇帝玺书,向文武百官发出号令:“皇上因病困居甘泉宫,我怀疑可能发生了变故,奸臣们想乘机叛乱。”汉武帝从甘泉宫返回,来到长安城西建章宫,率先掌控兵权,颁布诏书征调三辅附近各县的军队,部署中二千石以下官员,归刘屈氂兼职统辖。
刘据手中并无正规军队,三辅军队又调遣不得,太子便派使者假传圣旨,将关在长安中都官的囚徒赦免放出,命少傅石德及门客张光等分别统辖,又派长安囚徒如侯持符节征发长水和宣曲两地的胡人骑兵,一律全副武装前来会合。
不约而同,武帝亦想到了由长水校尉统领的长水宣曲胡兵,便派遣侍郎莽通到长安,莽通便将如侯逮捕,并告诉胡人:“如侯带来的符节是假的,不能听他调遣!”并斩杀如侯亲自引长水宣曲胡骑入长安,武帝又征发船兵,一并交由大鸿胪商丘成,太子调兵以失败告终。
而后,刘据来到北军军营南门之外,站在车上,将护北军使者任安召出,颁与符节,命令任安发兵。但任安拜受符节后,却返回营中,闭门不出,太子调兵再次失败。
太子带着卫队囚徒离去,将长安四市之人约数万人,临时武装起来,到长乐宫西门外,正遇到刘屈氂率领的军队,双方会战五天,死亡数万人,鲜血像水一样留入街边的水沟。民间都说太子谋反,所以人们不依附太子,而丞相一边的兵力不断增多。
刘据兵败,南逃到长安城覆盎门,司直田仁正率兵把守城门,因觉得太子与武帝是父子关系,不愿逼迫太急,所以使太子得以逃出城外。
刘据出逃后,武帝责问御史大夫暴胜之,擅自阻止丞相斩杀释放太子出城的田仁,暴胜之因惶恐而自杀,任安因怀二心,与田仁同处以腰斩之刑。莽通捕获反将如侯,以及长安男子景通抓获太子少傅石德,功劳最大,分别被封为重合侯与德侯,商丘成力战张光封为秺侯。太子的众门客,曾经出入宫门的一律处死;凡是跟随太子发兵的,一律按谋反罪灭族;官吏和士兵有乘乱抢劫的,全部流放到敦煌郡。因太子逃亡在外,所以开始在长安各城门设置屯守军队。
一连串的诛罚使得群臣忧心惧怕,不知如何是好,壶关三老令孤茂上《讼太子冤书》于武帝,说:“我听说:父亲就好比是天,母亲就好比是地,儿子就好比是天地间的万物,所以只有上天平静,大地安然,万物才能茂盛;只有父慈,母爱,儿子才能孝顺。如今皇太子本是汉朝的合法继承人,将承继万世大业,执行祖宗的重托,论关系又是皇上的嫡长子。
江充,本为一介平民,不过是个市井中的奴才罢了,陛下却对他尊显重用,让他挟至尊之命来迫害皇太子,纠集一批奸邪小人,对皇太子进行欺诈栽赃、逼迫陷害,使陛下与太子的父子至亲关系隔塞不通。太子进则不能面见皇上,退则被乱臣的陷害困扰,独自蒙冤,无处申诉,忍不住忿恨的心情,起而杀死江充,却又害怕皇上降罪,被迫逃亡。
太子作为陛下的儿子,盗用父亲的军队,不过是为了救难,使自己免遭别人的陷害罢了,臣认为并非有什么险恶的用心。《诗经》上说:‘绿蝇往来落篱笆,谦谦君子不信谗。否则谗言无休止,天下必然出大乱。’以往,江充曾以谗言害死赵太子,天下人无不知晓。而今陛下不加调查,就过分地责备太子,发雷霆之怒,征调大军追捕太子,还命丞相亲自指挥,致使智慧之人不敢进言,善辩之士难以张口,我心中实在感到痛惜。希望陛下放宽心怀,平心静气,不要苛求自己的亲人,不要对太子的错误耿耿于怀,立即结束对太子的征讨,不要让太子长期逃亡在外!我以对陛下的一片忠心,随时准备献出我短暂的性命,待罪于建章宫外。”奏章递上去,汉武帝见到后受到感动而醒悟,但还没有公开颁布赦免。
刘据向东逃到隶属京兆尹的湖县,隐藏在泉鸠里的一户人家,此地西距潼关三十里、长安三百里,东距函谷关八十里,紧靠当时贯通关内关外的交通驿道,又隐藏在峡谷中,位置非常险要。主人家境贫寒,经常织卖草鞋来奉养太子。
后来,刘据听说有一位富有的旧相识住在湖县,便派人去寻找他,却导致消息泄露,地方官围捕太子。
国储副君三十八载的刘据不愿被陷他至此的佞臣捉拿受辱,自经而死。
前来搜捕的兵卒中,有一山阳男子,名叫张富昌,用脚踹开房门,新安县令史李寿跑上前去,将太子抱住解下。主人与搜捕太子的人格斗而死,二位跟随太子出逃的皇孙,也一同遇害,卫太子败后,其妻史良娣、长子刘进、子妇王翁须、女儿(皇女孙)皆在长安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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