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延香,传闻是龙在睡觉吐出来的口水,香味甘甜持久,更胜麝香。可缪儿却听闻,龙延香是深海里的鲸鱼生吞了各种各样的乌贼、章鱼啊什么的,因为消化不了对方身上的牙齿骨骼,然后只能从屁屁里艰难地拉出来……”
缪儿仅着雪缎中衣懒懒地靠在床头,一头乌发如瀑,发梢微弧,斜斜地挂在腿弯处。
她一双半是清澈半是迷离的茶色眸子斜斜地盯着屋内正中央三角紫砂观音熏炉上的袅袅香烟,这话说的状似无意且漫不经心。
坐在靠窗的黄花梨镶瓷太师椅上的慕容公子身着银白色的窄袖骑装,外套银鼠短袄,一条黝黑的马鞭系在腰间,仿佛随时都会抽鞭而出,策马飞驰而去。
此时,公子却是手里拿着一本《无量寿经》,眼不动,心不动,仿佛已经全然沉溺在无我超然境界,对缪儿的话竟然无有半分反应。
“然后呀,那些骨头、牙齿什么的就在鲸鱼的肠子里和粑粑混在一起,慢慢的,慢慢的蠕动融合,然后呢,这肠子就受不了啦,然后就分泌出一种黏黏的鼻涕一样的东西,将骨头和粑粑裹在起来,最后拉出来……然后,就成了公子每日在这屋子里所焚的龙延香了。”
缪儿身子一侧,一只脚堪堪挂在床沿上,灵动的狐狸眼中星光点点。
自佘妈妈走后,又过半日,缪儿一觉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耳清目明,身体也能稍稍活动一些。果真是曾经六界趋之若鹜的九尾银狐心头血,这疗效天下无匹。
“然后呢?”终于,公子将手里的经卷放下,微微抬起杏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那个慵懒柔媚得像只阳光下的猫儿的小姑娘。
“然后……”缪儿微微咬了一下唇角,接着说到:
“公子每日皆在这屋子里焚鲸鱼的粑粑,还喜滋滋地吸进鼻子里,顺进身体里,这和直接吃鲸鱼的粑粑有何异?”
缪儿不信,她就恶心不到眼前这个明明是小倌,却偏偏一副大家贵族般做派和傲气的慕容公子。
现在她杀不了他,也没有能力杀他,但是恶心恶心他,欺辱欺辱他也是好的。
“哦?”公子摸了摸俊朗的小下巴稍微沉吟,一脸真诚满是歉意地对缪儿说到:
“真是为难姑娘每日跟着慕容吃这鲸鱼的粑粑了。”
嘭……缪儿仿佛听见自己的眼珠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响。
这厮……这厮段位挺高啊,这都恶心不到他。
不过……她还有的是后招。
突然,缪儿身子一瘫,平躺在床上,两手枕在颈后,两腿微弓,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
“据午间送饭的丫鬟说,公子可是这‘有匪山庄’里的头牌,一笑千金,一睡倾家荡产。缪儿现下眼睛清明,这才发现公子果真气宇轩昂、断雁孤鸿。这不免让缪儿一时想起了人间好像也有一位像公子这般才貌俱佳,而且剑术奇绝的美男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说完,缪儿翘起的那只脚踢得更欢了,小鼻子里哼着鼻音,好似在极认真的思索着。
慕容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各种耍宝的缪儿,嘴角的笑纹却是止不住得越拉越远,越拉越深……
那年,整个狐族每年一度的‘苏幕遮’大会上,公子还是个黄口少年。
那时,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广袤无际的草原上,公子一身银白色的骑装,百里奔袭,一柄逐日弓,裂石穿雁,写意纵马,何等潇洒自若,笑傲天下……
那年公子理所当然地拿到‘苏幕遮’赛马会上的第一名,狐族的十二长老之首逆偃赐以软金鞭,封狐族第一勇士。
那时,狐族的天定狐王白缪束还是个两百岁未满的小公主,头顶两个包包头,一双半是迷离半是清澈的茶色眸子,媚色动人,但却精怪顽劣,胆大包天无所不为。
那时,缪束小公主一看见公子的软金鞭便两眼直冒星星,玫红色的小嘴里嘟成贪婪的弧度,直嚷嚷着要狐王白乜将公子手里的软金鞭夺来,重新赐给她。
可是,意气风发的公子哪里肯?更何况这软金鞭是赐给狐族第一勇士的,是荣誉的象征。她白缪束好懒贪闲,大草包一个,她跟‘勇’沾得上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