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油头老鸨换上一身暗红色暗绣福字长袄,鬓插松竹梅金簪,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像一位真正送女儿出阁的母亲般,仪态端方地走上歌舞的正中间,微笑说道:
“所谓,佳期正值,风暖华堂拥玉人。今夜是我们锦瑟姑娘出阁的大喜日子。不知我们锦瑟姑娘是今夜在座的哪一位贵人的三生夙缘?还请各位显贵珍重,怜惜。”
然后,大红的云锦从大厅的四周同时垂下,整个琉璃大堂通红一片,众人顿时有一种已经进入洞房,正准备掀开新娘盖头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佘妈妈,快开始竞价吧,我乃定会待锦瑟姑娘如珠如宝!”转眼大厅里便有人按耐不住的催促起来。
那油头老鸨佘妈妈见势已造足,便不急不缓地接话到:
“无论锦瑟姑娘今夜珠玉谁家,我们楼主皆祝福锦瑟姑娘能与其未来夫婿百事顺遂百年好合。故此便以一百两开始吧。”
“锦瑟姑娘舞姿灵动妙极,本人愿出一千两。”刚刚那个最先按捺不住的人再次按捺不住起来。
“两千两。”
“四千两。”
“一万两。”
……
顿时,整个大厅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喧嚣的像一锅煮沸的粥。
坐在角落里白袍粉纱的缪束小公子,一柄描金折扇悠闲地摇着,脸上的笑容淡然遥远。半响,她轻声自言自语地说到:
“卖姑娘也能卖的这般高明,这般装逼的,这醉生梦死果真不同凡响。锦瑟姑娘今夜的出阁价怕是要惊天了。”
说完,缪儿一手杵着小脸蛋,手肘支在桌面上,神色莫名地望着云茀。
云茀被她盯得老脸有些微红,越发局促不安起来。
缪儿见此,不禁“噗呲”笑出声来。又怕自已笑声过大,便合了折扇,一头抵在她那玫红艳艳的唇上。那隐忍之笑便越发魅惑勾人起来。
云茀更囧,甚至有些无地自容。他好歹也是个修行五万年的上神,虽说比不上西天的和尚明心静性、寡欲寡情。但也该淡定从容不是?怎能缪儿一个眼神便能让他失了分寸,失了作为一个天君的镇定和尊严?
“咳咳……”云茀一拳放于唇前,以轻咳掩饰,也是提示缪儿,要她稍作收敛。
谁知缪儿将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然后一双半是清澈半是迷离的茶眸弯成了两弯小月牙,半响娇滴滴地说到:
“大叔……”
“嗯?”缪儿从未这般柔媚地喊过云茀,云茀有些懵,内心深处却莫名的不安,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大叔身份尊贵,容貌气质上佳,这都快活成老化石了,为何却不讨个小媳妇回家暖被窝呢?就算大叔不放在心上,为何大叔的父母长辈也全不在意呢?难道他们不怕大叔有一天真的四大皆空,跟着西天的释迦摩尼剃光头,食素餐,从此抛家舍业了断红尘了吗?”
云茀一听,神色和缓。他看着缪儿,有些认真的解释到:
“我继承家业的那一年便与家里长辈有过约定,此生我的亲事全凭自己做主。这也是我云茀此生唯一拥有的自由。而我云茀本身冷情冷性,独身几万年,前面几万年自是因为没能遇见能让我心起涟漪的姑娘,后来遇上了,却遇的晚了些,她已经爱上了别人,成了别人的人……”
缪儿能从云茀狭长黝黑的眸子里看见他淡淡的伤,淡淡的悔……她想起五百年前,十里梨林之中,云华舞刀,云茀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弹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