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思议,“一个炮灰而已,戏做得这么足?”
他衔着烟,眉眼深沉,“戏不做足,东窗事发会引风波。”
我感觉他有谋划了,“你有目标吗。”
林宗易朝房梁上的吊灯吹出一缕烟雾,“有。万盛集团。”
我恍然大悟,考察团把万盛纳入过备选公司,但索文实力更强劲,因此被刷了,据说万盛不死心,还在找渠道,万盛肯定愿意接盘,只是索文一直把项目捏在手心,不惜在最初招标时和华京竞争,大功告成了却骤然甩锅,戏演砸了会功亏一篑,“万盛的周坤和冯斯乾没来往,证明他大概率不知内幕,之后需要让万盛没有任何戒心接手。”
林宗易碾灭烟蒂,“放出消息了,索文资金链断裂。就看周坤有没有胆子上门。”
我思索了片刻,“我有法子再催他一把。”
当天中午,我约了周太太,阔太圈有一则行规,大的约小的,小的来者不拒,小的约大的,大的爱答不理,林宗易在江城的地位,当然是最大那个阵营的,我约谁都碰不了钉子,省下不少的工夫。
我和周太太在市中心一家美容院见面,我充了十万的年卡,经理亲自带我们上二楼,我告诉她这家是新开的,好评不错,所以来试试,借此打消了她的疑惑,我们私下接触少,只在江都会所一起打过牌,我贸然约她,她不多想,周坤知道了也会猜疑。
聊天时我故意往工程上引,周太太似乎也等着我提及,“周坤说,这项目不盈利,纯粹是打知名度。”
我气定神闲躺在床上,“和上面打点好关系,百利无一害,有上面的扶持,金钱日后源源不断,先挣名后挣财,上面看你顺眼了,你还愁什么。”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周太太瞧着美容仪放射的一束光,沉思着。
我唉声叹气,“要不是宗易手头的项目太多,他绝不错失机遇,可拿不出钱,拖不起上面了。”
周太太半信半疑,“林董都拿不出钱?那江城有谁拿得起。”
我故作惊讶,“你真当他是银行自己印票子的?宗易同期投资了好几个工程,个个上亿打底,资金链缺口不小。”
她试探问,“那工程给谁呢?”
我拨弄着被美容液浸湿的一撮发梢,“挺多企业感兴趣,但是宗易在物色自己的朋友,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太太翻了个身,“其实周坤也看中了,还偷偷走后门送礼,可争不赢索文,假如林董不要,我们希望入手,以后万盛起来了,周坤会报答林董的人情。”
我不露声色给她下套,“咱们的交情,我倒是可以帮周董在宗易面前提个名美言两句。”
她喜出望外,“那可谢谢林太太了。”
我装模作样,“别抱期望,宗易在生意上挺固执的,结果取决于他。”
周太太说,“谁不晓得林董最疼爱妻子了,林太的话绝对管用。”
我美滋滋笑,“就冲这顶高帽,我无论如何不能辜负您了。”
我们做完美容,在街口道别,各上各车,我让司机送我去望海楼,晚上8点再接我。我进入包厢时,蒋芸和一群女人正在划拳,贴了一脑门的白条,我在角落坐下,小声招呼她,她放下杯子过来,“看见对面穿粉色裙子的吗。”
我一扫,容貌不算特漂亮,胜在有韵味,这种品相最有前途,精致得像假人的美女,第一眼再惊艳,看久了没味儿,“味儿”是女人真正的杀手锏,让顶级大佬栽跟头的,往往不是大美女,是有缺陷但味儿足的女人,蒋芸当初手把手带我,就因为这点。
“你培养的接班人?”
她赞不绝口,“资质无敌了,有你当年的风范。”
我没心思逗趣,“你查了吗。”
蒋芸从包里抽出信封,她打开,倒出两份资料,蒋芸指着戴眼睛男人的一寸相片,“郑老三,滨城娱乐业巨头,凡是开会所和酒吧的,都尊称三哥。”她又指另外一张剔了板寸的男人照片,“白老二,开棋牌室的,大场子,江都会馆牛吗?他在滨城开得那家跟江都同级别的,韩卿,你敢和这些男人搅和?耍他们,你不要命了。”
我察觉到什么,“老大呢?”
蒋芸耸肩,“藏得太深,就查他俩我老公都费死劲了,他们轻易不露面,搜不到底细。”
我深吸气,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压下按钮焚烧相片的一角,直到完全吞噬为灰烬。
蒋芸警告我,“他们不是你能玩转的,哪怕他们老婆声泪俱下求你救命,你也别同情心泛滥,搭上自己可不值。”
我没和蒋芸多言,只心不在焉说我记住了。
我想找个由头撤,可这群姑娘中间资历最老,她们都主动敬酒,我迟迟没机会下桌,白的红的混着敬,喝完第一轮的七八杯,我整个人晕乎乎,第二轮再下肚,眼也花了,第三轮举到我跟前,我接连摆手,“不行了。”
她们起哄,“韩姐,你的酒量我们门儿清,你别装蒜了。三年前蒋主任的升职宴上,你可是一人干倒一桌老爷们儿,茅台喝了一箱是吧。”
我瞪蒋芸,“你大喇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