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窗,风刮起青石板上的尘埃,在昏黄的路灯尽头,一片混沌。
我眼前浮现出林宗易落魄的身影,他从不曾有过那样潦倒的一面,可我偏偏幻想出他那副令人心疼的模样。
他到底在哪,是不是死在了别处,他揣着什么秘密,非要背负骂名去流亡。
我失神的工夫,听到吴姐在一楼叫我,“韩小姐,您的朋友。”
我立马下楼,看见蒋芸站在玄关,“你撞上冯斯乾了吗。”
“他出去,我进来,我开新车,他不认得。”她走进客厅,“事成了吗。”
我告诉她成了。
蒋芸叹气,“其实没用了,林宗易自己堵在死胡同,他千不该万不该逃跑。”
我掰扯着阳台上的君子兰叶子,冯斯乾喜欢君子兰,喜欢松竹,他衣服的味道总有一股清清冷冷的松木香,比林宗易的乌木沉香更意气风发,更浓艳。
我有些无精打采,“我和冯斯乾吵得很凶,估计彻底断了。”
“他变心了?”蒋芸脱口而出,又当场推翻,“不可能。他掉你的坑里了,他爬不出来。”
“不合适。”我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
她莫名其妙,“你是怪冯斯乾吗?林宗易的下场不是冯斯乾造成的,是他的因果,你不要怨错人。”
我说,“不为这个,我没怨他。”
蒋芸不理解我的想法,“男人和女人断了,你明白意味着什么吗?”
我点头,“意味着没有结果了。”
“所以你不争冯太太的位置了?孟绮云降不住冯斯乾,一只窝里的小白兔,一匹草原上的野狼,你愿意花心思夺,她绝对坐不稳。”
“刚订婚的时候,我争过。”我深吸气,“孟绮云的纠缠不重要,冯斯乾选择谁才重要。在他的眼里,我有很大的瑕疵。何江都讥讽我不配,那些外人呢?跟着他,我一生抬不起头。”
我拔下叶茎,随手扔出窗外,“我们冷战了,这几天他不回澜春湾,我正好方便行动。”
蒋芸瞬间识破我的意图,“你故意闹僵,趁他去婚房的时机,偷偷飞阑城?”
我无比坚定,“林宗易肯定没死。”
蒋芸大声吼,“韩卿,你清醒点!林宗易如今是逃犯,你和这种人牵扯不休,你会受连累的。”
“芸姐。”我打断她,“我想劝他自首。”
蒋芸不再开口,只剩下喘气,好半晌,“你有多大的把握说服一个亡命徒回头是岸。”
我极度冷静,“我没把握,可我不去,他真的死路一条了。”
“他究竟变什么样了,你知道吗?就算你走运,找到他了,假如他为了求生,对你下手。”
“做人质吗?”我噗嗤笑,“他不会。”
蒋芸在我身后说,“别赌注人性,尤其是山穷水尽的男人。”
我笑容渐渐收敛,“芸姐,这世上任何男人的人性我都不敢赌,林宗易的人性,我敢赌一把。”
她拗不过我,“但愿你赌赢。”
我合住窗帘,“赌输了,我起码尝试过从深渊拉回他,他最终的后果,我不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