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敲开302的包厢门,“冯总,路上堵车,我去一趟洗手间,失陪。”
他吩咐服务生上菜,要了一壶极品毛尖,没要酒。
程泽磨蹭到菜上齐了,才从卫生间回来,路过301时,他不着痕迹拧门锁,提示我可以行动了。
我听着挪椅子的动静,等完全平息了,起身走向302。
冯斯乾略欠身,迎了迎程泽,“恭喜程董了,王惠五年前吞下程氏的工程,兜兜转转又归程氏了。”
程泽脱掉外套挂在衣架,“如果冯总感兴趣程氏的项目,我们随时合作。”
冯斯乾斟了两杯茶,推到他面前,“解决完手头的麻烦,我们再谈。”
我吃力伏在门缝,暗骂程泽废物,缝隙留得太小了,刚够我一只眼看。
我第一次见到冯斯乾穿皮红色的衬衫,是林宗易那天骑马的短靴的颜色,比酒红更明艳,没有桃红色那样轻佻,尖领的哑光丝绵,宝石蓝掺了银线的金丝绒长裤,俊朗又温和。他佩戴的爱彼皇家橡树腕表是我送他的,刷爆了一张卡,当然,刷爆的是他的卡,我花他的钱买的。
我打了一个饱嗝儿,程泽蹙眉,不露声色瞟向门口,我当即捂住嘴。
“林宗易那边,快收网了。”
冯斯乾夹了一块鱼肉,“捕鱼时,心要稳,撒网准,收网更准,现在还不到时机。”
程泽说,“也就这三五天。”
冯斯乾没吃那块鱼,只搁在碟子里,“虽然搭上了周德元,林宗易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后面风向不对,周德元会立刻从浑水里抽身,我单挑他,不足三成胜算。”
程泽用塑料叉插住水果船上的西瓜,“一网打尽这艘船,周德元也立大功,他不可能临阵逃脱,你帮他铲除王家,他不回馈你,也担心你翻脸。”
他叼住西瓜,“韩卿是林宗易妻子,能逃过牵连吗。”
冯斯乾整个人相当沉得住气,“周德元会择出韩卿,保她不沾身,这是他承诺我的条件。”
程泽若无其事套他话,“然后怎么安排呢。”
冯斯乾笑意深浓,“程董对于我的私事,关心过头了。”
程泽一连嚼了半盘西瓜,“我和韩卿有过一段,她能离婚,我想娶她。”
冯斯乾盯着程泽,“是吗。”他调笑的语气,“她知道程董的雄心壮志吗。”
程泽擦嘴,“她会接受我一腔痴心。”
冯斯乾笑出声,“那我呢。我费尽心力,女人还拱手相让吗。”
程泽有一搭无一搭叩击着桌沿,“你不是让过吗,再让一回不行啊?你也真舍得下,林宗易是风月场的浪子,男欢女爱他最拿手,女人在他的怀里,他有不碰的道理吗。”
冯斯乾端起茶杯,拂了拂茶叶末,“你年轻气盛,靠山是程氏,程威无论如何不会不管你,它们是你为所欲为的底气。而我在商场输一盘,也许再没有机会爬起来。”
“冯总没有靠山吗?林宗易最忌惮的不正是你上面的人脉吗。”
“我的靠山,在我被林宗易击垮,卸任华京董事长之后,撤得干干净净了。”冯斯乾注视着杯口荡漾的水纹,“我心里舍不下,可我不得不失去一个女人,那是选择失去一阵,还是选择失去一世呢。”
程泽看着他。
冯斯乾撂下杯子,“我这半年闯过的那根独木桥,连我自己都走不稳,又怎样护一个女人与一个襁褓婴儿,万一我掉下桥,一无所有,韩卿不是折损在殷怡手里,就是沦为殷沛东的玩物。跟着林宗易,殷沛东更忌讳,我得到任何结果,丝毫不影响她。”
冯斯乾焚上一支烟,“林宗易这种男人,他只要对女人生出一丝情意,即使是仇敌的女人,韩卿的结局也一定不会惨。我笃定林宗易过不去她这关。”
他甩了一根,程泽接住,“你这么有把握。”
冯斯乾闷笑,“我都过不去了,他能吗?”
程泽也笑,脸凑近冯斯乾的打火机,与他对视,“林宗易掉下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