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墙角一直没有出声,阳光斜射穿透落地窗,我的影子钉在地面被冯斯乾察觉,他撩眼皮望向这边,“出来。”
我蹑手蹑脚推门,露出明艳至极的一张面孔,“斯乾,妆漂亮吗?”
男人循着冯斯乾的目光望过来,他一怔,“韩助理。”
我莞尔,“是您啊。”
我那声“斯乾”信息量太大,他立刻了如指掌,扭回去对冯斯乾说,“冯董,在酒庄那夜其实我就猜到今日了。”
冯斯乾缄默喝了一口茶。
我赤脚跑到他面前,清冷的茉莉香在空气中弥漫,我长发摇曳,笑容更妩媚,他片刻晃了神。
我模样可怜,“我饿了。”
冯斯乾眼神定格在我裸露的脚面,“为什么没穿鞋。”
我脚底踩在他皮鞋上,“想冯先生了。”
他皱着眉头,没回复。
我抓着碟子里的茶点,他问我,“中午有冀城特色菜,想吃吗。”
我温驯点头,“想。”
我嘴角沾染了糕点碎屑,冯斯乾有洁癖,挺严重的程度,他盯了好几秒,终于没忍住用拇指蹭掉那粒米渣,我笑得愈加明媚。
男人吃过午饭没继续待,便起身告辞。
华京虽然压下了爆料,但慈善酒宴上有不少江城的企业家亲眼目睹,这个男人又是冯斯乾的朋友,我如此明目张胆,他误以为我快上位了,至少冯斯乾不避讳我的存在,然后越传越广,一发不可收拾,殷沛东就该出面强压了,冯斯乾要保住权位只能妥协,他表面服从心里却会逆反,把我藏得更隐秘,一旦殷沛东得知他假意舍弃,暗中还与我纠缠不休,这段联姻很可能要亮起红灯,林宗易要攥住冯斯乾的软肋,我算是做到了。
这副牌确实铤而走险,可稳住了就能打赢。
下午冯斯乾带着我去了冀城郊区的度假村,汽车驶过山脚下,泊在一栋木式庄园门外,我视线无意掠过半山腰,发现一座极其古旧的寺庙,我当即跳下车,“冯先生,我要上山。”
他不理会,直奔庄园外恭候的工作人员,我拽着他袖口往回拉,“我想拜一拜。”
冯斯乾递上身份证,男人登记完双手归还,他介绍说,“这间寺庙的姻缘最灵验,许多太太小姐来求签,冯太太去求个签正好。”
冯斯乾看向我,我眼睛雾蒙蒙,像窝着一汪泪,他蹙眉,“又演。”
我别开头,眼眶越来越红,冯斯乾终究没有急于进园,告诉男人稍后回来,我瞬间破涕为笑。
我在前面疾走,冯斯乾跟在后面,长长的青石板蜿蜒而上,没入一大片梨园,十几株白梨树在光影的尽头,我指给他看,“冯先生,冀城的梨花比江城还好看!”
他没有回应我分毫,只是抬起手腕,摘下我发丝间深埋的白花瓣。
我踮起脚,朝来时的羊肠小道挥手,装模作样参拜,“阿弥陀佛。”我俏皮眨眼,“斯乾,快瞧,有尼姑。”
冯斯乾并没回头,他知道我诓他,我说谎像家常便饭一样,他早就免疫了,他径直越过我,往石阶上走,“尼姑也丑不过你。”
我瞄准他背影砍了一枚石子,“冯先生千载难逢养个情人,还丑得很,你冤不冤呀。”
他不语。
我提起裙摆,悄无声息沿山路藏匿在梨园之中,一簇簇梨花逆风摇曳,光与花影影绰绰,冯斯乾的轮廓被掩映其中,时远时近,时走时停。他发觉我不见了,在错落的梨枝下寻觅我,我躲在他身后,发坏用折断的枝杈绊他脚,他每次都惊险避开,在我即将扑上去惊吓他之际,冯斯乾突然利落转过身,我一霎停止了动作。
他打量我手里的树杈,没什么表情,“进去拜。”
我撇掉树枝走进庙内,只停留了两三分钟就跨出佛堂,冯斯乾坐在不远处的长椅等我,周围笼罩着一片清幽的禅意。
他尤为适合这种消寂到极点的味道,淡薄,沉默,孤独。
我朝他飞奔过去,他伸手接住我,摁在自己胸口,我说,“拜完了。”
山里风大也寒,他嗓音有些发闷,“你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