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一族与祁天惜一行用了二个月才从岭南赶到京师,到时已是叶落满地的秋日。北方的秋总是有些粗暴,狂风卷着看似平静的大地。天干燥的要命一切显得肃杀而又不安
这日清晨祁天惜从京郊的圣女殿前往安国侯府,软轿的帘幕微微拉开一道缝隙小五的脸挤进说道:“你真的留在圣女殿而是回安国侯府。”这个问题小五在路上已经问了无数遍了。祁天惜将帘子笑着拉好算是回答了。圣女今天要进宫面圣自是没有空送她,所以只好派小五这小丫头来了。
早晨的京城很是热闹,小贩们早就摆好了摊子叫卖起来,米粥、豆浆的香气融合在一起让着凄清的北国之秋平添了几分暖意。祁天惜端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丝毫不为所动,耳畔的价卖声渐渐消失,四周变得寂静许多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缓缓地停了下来。一个洪亮的妇人的声音传来“恭迎二小姐回府。”
帘子被丽月轻轻地拉开祁天惜将手递了出去,丽月恭恭敬敬地将她牵出,祁天惜微微抬头打量着原身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迎面气势磅礴的四个大字安国侯府。今日祁天惜特意着了一袭火红色的长裙繁复精致的似一身艳丽的嫁衣裳,唯一不同的是上面毫无绣饰显得妖艳而又素雅。她的左脸依然凹凸不平但颜色已经回复不那么可怖,她的脸上花了淡淡的妆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似含露般清澈透亮。更领人惊叹的是她周身淡然稳重的气质。
守在侯府门口的仆人都不禁想这二小姐不是毁容了吗,怎还能这般摄人心魄。领头的婆娘先回过神来马上迎上去说着:“二小姐还是如此标致。想来小姐离府已将近两年,定是不认识老奴了,老奴是小姐您的乳母王妈妈”祁天惜看着这个干瘦矫健的中年妇人,她的嘴角勾起了个温柔迷人的笑说道:“怎么会不记得王妈妈是吗。”那个将原身锁在火场的乳母,她该谢谢这个女人没有把原身烧死吗。
她深埋着阴影的眼眸看的王妈妈浑身不舒服,就像是自己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一样。
祁天惜转过身悠然地对着正在看好戏的小五说:“姑娘请回吧,多谢你连日来的关照。”小五见她又演起来了忍着笑说:“那我便不叨扰了,我该回圣女殿复命了。”说完瞥了眼祁天惜就好像在说:装,谁不会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王妈妈半弯着腰小心地说:“老爷和大小姐正在正厅等着二小姐呢,跟老奴来吧。”然后便领着祁天惜进了正门。
而祁天惜迎门看到了一盆正在熊熊燃烧的炭火,那个王妈妈兀自解释道:“大小姐说了,您刚从疫区回来跨下火盆能驱邪消灾。”
火。若是原身看了还不知要吓成什么样呢,可惜啊祁天怜的这个下马威对她没用。众人也都知道祁天惜畏火,他们都睁大了眼看她怎么做。祁天惜平静地走到火盆前,燃烧的木炭发出啪啪的声音,祁天惜感到丽月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她倒是一副将要跨的样子,只见她抬起脚轻轻地将那火盆踢翻在地!火红的木炭滚得到处都是,有些甚至滚到了院中的草丛中点燃了枯黄的草叶。
那婆子尖声喊道:“快救火。”祁天惜看着仆人们手忙脚乱的扑上来,扭过头对着身旁的王妈妈说:“惜儿畏火,看来这灾是暂时驱不了了,倒是辜负了大姐的一片好心,让王妈妈有的忙了,惜儿自己去正厅便好。”说完看了看燃烧的草丛飘然离去。那王妈妈本想追上去但见到越了越大的火势只得跺跺脚说:“你们还不赶紧去提水!”
“小姐,这样恐怕。”丽月总觉得不安,毕竟现在府中全是大小姐的势力。走在曲折蜿蜒的回廊之上,祁天惜看着被秋风吹散的落叶说道:“现在害怕晚了,不论你做什么我那位大姐都不会相信你,既然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我或许有条活路。”祁天惜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走向正厅。
坐在正首上的安国侯看着一袭红衣容颜秀丽的二女儿慢慢走向自己,不禁让他想起了他亡故的原配贺氏,当年他就是因贺氏的容貌出众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的。男人总有些劣根性在记忆中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了的变不稀罕了。
安国侯不禁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祁天惜。
祁天惜很是会意地泛起了个明媚的笑靥缓缓地走向他,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一张国字脸身形高大貌似忠厚的样子,祁天惜温柔的望着他在据他仅五步远时做了个揖说道:“不孝女惜儿给父亲请安,请赎女儿两年来不能常伴左右。”安国侯立马走过来将她扶好说道:“回来就好,你是去养病何罪之有。现在有是有功在身爹爹可受不起。”养病好一个养病,不过是见一个毁容又骄横的女儿,没有价值了不如一脚踢开来讨好他才华横溢的长女。
心中虽这样想但祁天惜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真诚,祁天怜在一旁见祁天惜竟然如此光彩夺目的回来了,心中暗暗发狠柔声说道:“想来妹妹是太过想念爹爹了,这是连我们这满堂姊妹弟兄都一眼没给呢。”话虽俏皮但却是直指她不懂事。连兄弟姐妹都看不到。
祁天惜微微仰起脸动人的桃花眼中静静地滑落下一滴泪,她似是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哽咽着说:“都是我失礼了,父亲快给我介绍下,这一别两载我都快分辨不出兄长们了。”这幅楚楚动人的样子是祁天怜最讨厌的,可架不住安国侯很吃这一套他觉得想不到自己女儿毁掉的半张脸并没有折损她的艳丽,反倒使她多了一分韵味。
若是将来能被贵人看中哪怕不做正室也是好的,想到这里安国侯哈哈一笑说道:“你这丫头在外这两年嘴倒是变甜了,好这是你二哥祁忝宏现在在漠北大营任职。”祁天惜看着安国侯手指的方向,对着那个坐得笔直相貌端正的男子甜甜的说:“二哥好。”那男子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那是你的三哥和四哥他们今年正在准备科举。至于你大哥他现在外派到宜州出任知州不在府上。至于你那些庶兄以后再见也不迟。”安国侯半揽着祁天惜轻声介绍到,祁天惜对着眼前这两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做了个揖柔声道:“三哥,四哥好。”正如前面的二哥一般他们的反应很是冷淡,那位三哥更是把玩着手中的瓷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看来这些年这位祁大小姐做的工作很是到位啊,连贺氏生的三位兄长也这样对祁天惜。
祁天怜将她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一遍皱着眉说:“妹妹的衣衫倒是精致,只是颜色过于艳了些,毕竟祖母新丧,妹妹的生母也刚过世。”祁天怜心想着个女的怎么还那么蠢。安国侯听了这话不由得眉头一皱。
祁天惜也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腼腆地一笑说:“惜儿知道,祖母与母亲疼爱姐姐,可三年丧期已过,况且姐姐已经及笄再如此恐有些不妥。”她这意思好像在说,你本就样貌普通在天天不施粉黛,披麻戴孝有些不对吧。这恰恰戳中了安国侯的痛处,祁天怜自作主张推了镇北王的求亲的事还是让他耿耿于怀。
祁天怜心中冷笑但面上却十分柔和说道:“规矩总是重要些,三年之期只是对不亲近的血亲,对于祖母与母亲总需不同些。”这话说的大度体贴也暗指祁天惜不懂规矩。她本以为祁天惜会发作,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祁天惜竟然莞尔一笑看着安国侯说:“大姐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女儿是望尘莫及了,女儿有一事相求不知大姐能否允了。”
不等祁天怜说话,安国侯便和蔼的问道:“怎么你这小丫头想干什么。”在他眼中一个动人乖巧的女儿总是能给他带来些好处的。
“惜儿久居乡里怕是真的有些不懂规矩了,姐姐能否将那个婢女赐予我,想来姐姐的贴身婢女定是好的。”祁天惜指着那个祁天怜身后着淡青色衣衫的婢女,那个已经偷偷地看了丽月四眼的婢女。听到这话丽月的心头一紧,难道小姐知道什么了吗。
祁天怜还以为她要干什么,原来只是要个婢女,看她一副低眉顺眼谨小慎微的样子,祁天怜虽然有些奇怪这两年能将人改变的那么多吗。但她又不能说不行,她抿了抿嘴说:“那是自然,如是妹妹稀罕就是将我的婢女都送给你也无妨,妹妹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告诉我。”安国侯见长女如此识大体心下赞赏的看了祁天怜一眼。
祁天怜走上前亲昵地拉住祁天惜的手说:“我们还是不叨扰各位哥哥和父亲了,让姐姐带你去你的院子。”
安国侯赶紧说道:“好,你们去吧。”祁天惜任她拉着走出正厅,一众丫鬟娉娉婷婷地跟上。这一路上丽月都在对自己姐姐用眼神示意,让她别表现出什么。
祁天怜自说自语的介绍起侯府的景致,亲热的样子就像一位欢迎自己亲身妹妹的长姐。而祁天惜一直温和地笑着却不答话,祁天怜并不着急似的慢慢地将祁天惜一行人引到了一栋幽静别致的院落旁。上书三个大字‘听雨阁’祁天怜将她拉进说:“妹妹你那原来的院子还未修葺完毕,你先在此处安置,虽小了些但胜在雅致。这听雨二字取自‘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之中。”连她们身后的丫鬟都不得不赞叹大小姐的才气。
祁天惜等她买弄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说:“我知道,取自唐李商隐的《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衮》。”说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蛊惑人心的微笑。而祁天怜的脸在听明白她说的什么后刷的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