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八岁就被卖到祁府一直跟着姑娘,这些年姑娘待我如自己的妹妹,从来连一句骂我的话都没有,我也真的是心疼姑娘在这京都倍受磋磨,所以今晚就让我替姑娘去死吧!等我死了,等他们离开了,姑娘便从这方小门出去,这后面有艘小船,到时把绳索放下,姑娘就离开吧…”
“不,烟萝,我不要你替我死!我们可以一起逃走!”
“姑娘别傻了!他们今晚若见不到郡主的尸体,是不会离开的!他们若不离开,你是没办法逃走的!”
“我不要你替我死!他们想杀我,那就来拿我的命好了!”
“烟萝的命不值钱的!可姑娘要好好活下去!姑娘不是很喜欢他吗?等离开京都,你就去安州找他吧。”
祁三姑娘落下泪来,看着烟萝摇了摇头,正想同她继续说什么,突然一阵眩晕感传来,她直接昏了过去…
烟萝将她打晕后,直接同她调换了衣衫首饰…她们身量相当,当一身红衣在船舱故作逃窜躲藏的烟萝,被几个水匪抓住的时候,通过她的穿着打扮,自然认定她就是那被送往东陵和亲的惠然郡主了…
烟萝她一个姑娘家自然力气不大,昏迷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祁三姑娘慢慢醒了过来,却清楚听到船舱上的那群水匪首领正在怒斥其他人…
“人捞上来了没有?”
“已经捞上来了,首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脸已经完全毁了…被那礁石伤到了,如今就是一摊血肉,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了…首领,尸体在这边…”
“罢了罢了,反正阁主只是想要一具郡主的尸体作为由头来挑动东陵南周的战火,这尸体毁了就毁了吧,只要她是郡主的尸体就行…反正罪名也是让这东陵国的水匪海盗去背,到时就说是东陵故意侮辱虐杀了郡主便是…”
“也只能这样了。”
“我说你们几个都是跟着秦苑阁主多年的老人了,竟差点坏了阁主的大事!”
“首领就饶了我们这次吧…我们是看那郡主颇有姿色,想来她左右都要成一具尸体了,还不如活着的时候成全弟兄几个一场,这也算为咱们北荣国报仇了不是吗?谁知她竟是个如此刚烈的,稍微没看住,她就从窗户边上跳下去了…”
“首领,您就好人做到底,替我们偷偷瞒这一次吧…秦苑阁主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自己选择入宫去当那太监大首领的,他这辈子是没那个福气享用女人了…可兄弟们都是正儿八经的爷们啊…都说南周京都的这些贵女…那都是肤如凝脂温香软玉的…我们这不是也想尝尝滋味嘛…”
“呸!当真是一群没出息的腌臜东西!好在尸体给捞上来了,这次便罢了,若敢有下次,当心老子第一个拿刀剁了你们!”
“下次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这南周和亲使团的尸体就都扔这吧,还有这东陵水匪的印记也一并扔这…如今任务已完成,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赶快撤吧!”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离去,躲在舱底的祁三姑娘通过他们这番真切清晰的对话,得知烟萝死的竟是这般凄惨…
她躲在底舱的昏暗角落里,始终用手紧紧捂着嘴不敢喘息,狠狠将嘴唇咬出了血迹,泪流满面却又不敢大声痛哭出来…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飞鸿过也。万结愁肠无昼夜,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林阔听着笑中带泪的祁三姑娘平静回忆起这段痛苦的往事,只觉心中一阵悲愤袭来。
“所以,我这条命是烟萝用她的命换给我的,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因为我想亲眼看到那些人的可悲下场!”
“他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所以姑娘后来就以烟萝的身份,来到了这峤南谷,试图寻找她的家人…”
“不错,那晚我遇到了一艘路过的商船,跟着它回到了南周国…我当然知道,若我还回去京都,单那一条遇到海盗水匪的罪名便足以让我的父亲无比蒙羞愤怒了,他怎么会允许祁家的女儿有此污名?到时他大概会直接给我一条白绫或一杯毒酒,让我自行了断,事后他会奏请陛下,祁家女儿宁愿一死也要保住南周国的尊严体面…呵呵…京都人心太过冰冷,而我早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后来我来到了峤南谷,却发现烟萝的家人早都离开这里不知所踪了…世事难料,正当我流落无依之时,却遇到了端王殿下,不承想,又是一番阴差阳错…现在想想,或许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三姑娘自那日决定告别京都,在路上辗转了快一个月,才终于到达了峤南谷。
她坐船去了烟萝从小长大的村子,却发现那里早已是废墟一片,杂草横生,已感受不到任何鲜活的气息…除了四处坍塌败落的村舍,便是那荒山野岭的阵阵寒鸦嘶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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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伤心落寞的离开了那里,回来的山路上,包袱又被人给抢了去,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峤南谷的城镇。
她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上,看着周边冒着热气的食摊,饥肠辘辘万分疲惫却已身无分文…这些年她一直被养在那京都高门,甚少出门,她又哪里懂得市井江湖生存的手段…
她在那些冒着香气的面摊前站了一会,经营摊铺小哥抬头看着她,笑着问道。
“姑娘,来碗面?”
她看着一脸热情的面铺小哥,有些怯怯的没有回答他,轻轻摇了下头,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姑娘是不是饿了?”
三姑娘转头看到一个白衣素袍儒雅清秀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距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微笑看着自己。
“公子是在和我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