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白色衣裙,长长的幕篱遮住了面容,手上端着一碗药膳。
裴安白有片刻恍惚。
哪怕知道眼前的女子绝不可能是他的月见,他还是能从她的身上看到月见的影子。
替身替身,长得像固然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通身的气质。
养过那么多替身,裴安白比任何人都明白,想养出女子这般和月见几乎无二的气质,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
更不用提,月见很有可能也在那人手中。
此女背后之人,布局之早,令他心惊。
偏生他派出那么多探子,竟然查不到此女效忠之人的身份。
敌方心思未明,裴安白不敢轻举妄动,他如今图谋的事,稍有差池便会落得满盘皆输、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不论那人是何心思,他都希望点到为止,最好能和那人化干戈为玉帛,顺利把月见找回来。
至于事成之后,他一定会把此女和她的主子碎尸万段。
敢打月见的主意,就要有被他不择手段报复的觉悟。
“殿下,该用药膳了。”孟思月走到裴安白身前,把托盘放在他身前的桌子上。
“有劳。”裴安白淡声道。
孟思月端起药碗,递到裴安白面前,只当没看见他凤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
裴安白勉强勾了勾唇,接过药碗。
“坐吧。”他淡声道。
孟思月欠了一身后落座。
她抬眸看向眼前的清王殿下,玉京人人都说清王品性高洁、闲云野鹤。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晓,这位殿下实则手上鲜血累累,脚下白骨森森。
那些白骨中包括了她的阿爹、阿娘、阿兄。
眼前闪过铺天盖地的血光,她所有的亲人都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恨意流向四肢百骸,孟思月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杀意。
她忍得面目狰狞,好在有幕篱遮盖,裴安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这几日来,裴安白把她接到清王府,府上人都以为清王改了性子,知道亲近女子了,只有孟思月知晓,裴安白哪里是瞧上了她,他分明恨不得立时活剐了她,只是为了某些目的不得不压抑忍耐。
她又何尝不是在极力忍耐。
仇人近在眼前,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动手。
想到那人的话,孟思月勾了勾唇,她不仅要裴安白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裴安白和她一样绝望痛苦。
这般想着,心底涌起诡异的痛快和期待,孟思月放柔声音,对着裴安白道:“殿下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眼见裴安白身子猛然一僵,孟思月眼底笑意更深。
月见娘子果然是对付他最好的武器,她学着从前见到的月见娘子的样子,回想着那人教授的话,一字一句道:“殿下若是觉得苦,妾还让人备了桃花饮子,用过药,再喝一杯甜饮子,就不觉得苦了。”
耳畔响起裴安白的声音,嗓音沙哑艰涩,“不必了,本王不喝甜的。”
品味着裴安白压抑的怒火和痛苦,孟思月终于满意,不再说话。
待她走后,裴安白猛然扫落桌案上的茶盏,凤眸中燃烧着铺天盖地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