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深摁门铃,“我知道。”
“乡长和下洼村的村主任,犯什么错了?”
“程洵没汇报吗。”
“他汇报了。”风吹得树沙沙响,老张去关窗,“村主任治理不严,选一个新的,乡长没必要罢免吧?乡里有怨言,认为你逾越本职了。”
“我是替你立威。”
席靳深走进玄关,朝佣人比划噤声的手势,“下洼村混乱,虐待老婆欺凌村民,乡里同样有责任。我不相信没有村民上访告状,上面不处罚,下面肆无忌惮。我当初也日理万机,我的下级规规矩矩,没有一个不尽心的。”
老张乐了,“我找到那群董事膈应你的原因了,你如今在商场太不近人情,商场是人情社会,你令行禁止,过分约束,他们是经商的,不是打仗的,受得了吗。”
“你派我整顿,我整顿得干干净净,怎么整顿你别管。”
席靳深穿梭过屏风,晚餐的菜式已经上齐了,只等他了。
他将手机揣回西装口袋,卷了两折衬衫袖,整个人既松弛,又肃穆,“大哥二哥都在,我正好有事宣布。”
席迟徽四点半刚吃完午餐,没食欲,坐在客厅沙发,“中海董事长过世了?”
“不是这件事。”
席靳深焚了一支烟,打火机摞着烟盒从桌上滑出,扔给席璟。
席璟离家那会儿,席靳深十六岁,后来见面也少,不了解席璟不抽烟。席璟属于高度自律,同僚之间的官方应酬会适量饮酒,但不沾烟,避免上瘾。男人一旦对什么东西有瘾了,大概率在这上头出事,他外驻的国家不太平,他很谨慎。
他又把烟盒扔回,“我没瘾。”
席靳深喷出一口浓烟雾,环顾所有人一圈,“我准备结婚了。”
“结婚?”纪席兰一愣,反应过来又格外欣慰。
为了那戏子去穷山沟又如何?老三曾经混迹权贵场,一步步爬上去,他是精明理智的男人,什么阶段该干什么,他有分寸。
“结婚是喜讯,席家多少年没有喜事了?热闹热闹也好。”她喜滋滋的,“你和方安意的关系进展迅速,方家也高兴,方太太总是夸你一表人才——”
“不是她。”席靳深胳膊搭在座椅边缘,“是沈汐。”
纪席兰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了,怒白的,躁红的,油画盘似的,轮番交织上演。
席迟徽看向餐厅,没有出声。
“老三,你去了一趟乡下,神志不清了?”
“我不感兴趣方安意,席家相中的世家女子我全不感兴趣。”席靳深收敛了几分成熟冷漠,露出几分不妥协混不吝的纨绔样,“我和谁好,我自己决定,不然我硬不了,她守活寡,合适吗?”他大喇喇瞥纪席兰,“方家的儿媳妇,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我给您支个招。下辈子您多生一个儿子,兴许他听您的。”
“混账!”
纪席兰一摔碗,浑身哆嗦,“你庆幸我生了你一个吧!我再有一个儿子,我管你的死活?”
席靳深低头,四分五裂的一堆瓷片,他轻啧,“康熙年的绝版青花瓷碗,我一年的薪水都买不起。要是娶了您这样的不贤之妻,我养活她,不得贪污公款?”
席璟也装作低头,没忍住露齿笑。
“方家教导的女儿是大家闺秀,会辅佐你。”纪席兰忽然察觉他在挖坑,“你讽刺亲妈不贤惠?”
“这不是和您商量吗。”席靳深继而又补充,“大哥以身作则,他在皖西县亲口说只娶喜欢的女人做大嫂。”
火烧到自己身上了,席璟笑容一凝。
难怪沈汐那晚在西屋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人,会不会联姻。
她是拿自己当例子,和老三斗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