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间,她脸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吴嬷嬷见状,忙上前打岔道:“虽说是这样,可也不能闷着气,这整屋子的药味,怕是熏得姑娘也不好受。”
“这事也怪奴婢思虑不周。”尚嬷嬷瞥了眼出头的吴嬷嬷,“可奴婢也是没有办法,王太医扶脉时,吴姐姐你可是在场的,王太医说了,姑娘切忌再染伤寒,若是在敞开门窗,怕是。。。。。。”
不疾不徐的话挤兑得吴嬷嬷哑口无言,转而心里大恼,可脸上还得继续笑着,“是我忘了,忘了。”
傅氏没心思在同尚嬷嬷纠缠,府里的事都是她一手操办,外头还有一大堆管事嬷嬷等着回话领牌子,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儿的,要不是老祖宗亲自发话让她来一趟,她又怎会有这闲工夫跑来这儿探望一个旁支的姑娘?
当下她便收了笑脸,淡淡的道:“既然是这样,你们就按王太医的话好好照顾姑娘,可不许轻怠了。”
“是。”尚嬷嬷恭声应道,身子稍稍往边上一退,让出了过道。她可没奢望傅氏因为这几句话就打道回府,临门一阻,不过是为锦澜争取些时间,好让她能定下心来和傅氏交锋。
是成是败,最终还是要看锦澜如何表现。
尚嬷嬷的话音刚落,傅氏还未来得及踏出第二步,便听得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乍响:“碧荷,还不快扶我起来。”
“啊?是!”碧荷愣了下才回过神,赶紧伸手要将锦澜扶起。
“这是做什么?”傅氏已经快步走到床榻前,白皙丰腴的手轻轻撩了下挂在银钩上,却有些下垂的幔帐,锦澜那张通红的小脸便跃入眼帘,“快些躺下,你身子不好,也不必讲究这些虚礼,若是起身又冻着了可怎么是好?”说话间脸上已经换上了关切的神情。
话虽这么说,可锦澜哪敢当真?傅氏如此是关心小辈,若她真敢当做虚礼,只怕就成了恃宠而骄。不过此时她确实也不好起身,便由碧荷扶着,在床榻上做了个福身的姿势,垂头怏怏的道:“多谢堂伯母关心,待澜儿身子大好了,定去给堂伯母磕头。”说罢又道:“挽菊,看座,碧荷,快给堂伯母上茶。”
挽菊立即将那张梅花式圆凳搬到床榻前,上头还特意垫了一个锦缎软垫,碧荷刚动身,就看见尚嬷嬷端着朱漆雕花托盘,将新沏的茶奉了上来。
傅氏缓身坐下,接了茶盅却随手搁在小几子上,扫了眼一旁盛着药汁的白瓷海碗,才仔细端详起锦澜,只见她一副病蔫蔫的样子,双目无神,许是发着热,两颊烧得红彤彤的,嘴唇上干裂出点点痂皮,整个人看上去甚是虚弱。
她目光一闪,便握住软软搁在枕边的小手,只觉滚烫异常,便叹了口气,慈爱的道:“可怜的孩子,竟病成这般摸样。”说着手指便搭在她的脉门上。
锦澜知道傅氏这是要探她的虚实了,虽然心里有了准备,可事到临头,难免忍不住惊慌。此时看也不是,移开眼也不是,她干脆打量起傅氏的装扮,借此避开那道探究的目光。
傅氏显然是临时收到老祖宗的吩咐,来得十分匆忙,身上穿着件洒金缕桃花纹琵琶襟锦袄,梳着堕马髻,满头珠翠熠熠生辉,身上的佩环也不少,但看上去却不落一分俗气,尽显得庄重华贵。照着前世的记忆,这应该是傅氏晨起掌事的装扮。
看来老祖宗对她病了的猜疑还不是一般的重,这么迫不及待的让傅氏过来探底,锦澜的心又沉了几分。
傅氏脸上笑容不变,可眸色却逐渐慎重起来,她虽比不上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湛,但可能诊出锦澜的身子确实寒毒深重,虽从脉象上看,伤寒并不算严重,可她身子骨不比常人,难免会拖累有些。
锦澜触及到傅氏严重的凝重,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妙,假借挪身子,动了动被傅氏轻扣住的手腕,故作天真的道:“堂伯母不必担心,澜儿不怕喝药,只要按时喝药,很快就好了。”
傅氏闪过神,嘴角一翘,便松了手,和蔼的道:“澜丫头年纪虽小,却这般懂事,若锦嫣能有你一半乖巧,我也就放心了。”感叹中,她忽的伸出手,朝锦澜的脸颊伸去,一副长辈关怀晚辈的亲昵样。
锦澜眼瞳一缩,她脸上抹了粉,光看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可用手一碰,多少能沾上些沫儿来,以傅氏的精明,绝对能猜到她的小计谋。
怎么办?傅氏的手在眼前不断放大,她的心宛如跌进了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