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刚问出口——纪云舒就明白了。她看了他一眼,直接抢了话,说,“你是想问,为何在漆黑的情况下,凶手还能准确的将银针刺进傻四的天灵盖?”“正是。”“大人听过猫眼能在晚上看清东西,那可知道……人也能?”啊?“这……还从未听过。”“你不曾听过也不奇怪,毕竟万中取一,不是人人都能。”京兆尹恍然。但心里却琢磨起来,还有那等人?真是前所未闻。纪云舒返回傻四身旁,看着他凄惨的死相和身上挠得到处都是的血痕,心里难免有些伤感。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她将他原本扒下的破烂衣裳重新合上。“咚。”一记闷响。是一块石头。一块从傻四衣服里掉下来的黄褐色石头。十分光滑。她将石头捡起,在手掌上掂量了几下。然后,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中。没一会,村长找来一块白布盖在了傻四身上。“真是造孽。”唉声叹气!一直默默不语的温十三看到纪云舒办案的样子,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场景。他跟在她身边办案,扮演一个认真乖巧的学徒。而她教他很多东西,从不吝啬!他不会的,她耐心教!他做不了的,她来做!他想不明白的,她来帮他想!他遇到的难题,她来解!就像温十三自己说的,要是没有纪云舒,就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温十三。一日为师傅,终身为师。想到此处,他心里竟然有些歉疚。那份莫名其妙的感觉在胸前游走,搅得他心神不宁。甚至暗暗的问了自己一句,错了吗?那晚,大伙一夜未合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突然开眼了,一早,大雨就停了,村里的水也退了。为了不再耽误时间,景容和景亦分别带着自己的人前往破庙继续查枯井案。张村长随行!而京兆尹因为祠堂内的命案则继续留在此处,命人去大理寺通报,赶紧派人过来。……到了破庙,大水虽然已经退了,可井里满满的水还在。温十三,“看来这口井确实是密封的,否则水不可能流不出去,想来,若是要在井中找到机关是不可能的了。”确实!那……当真是移动大佛?纪云舒脑中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若真的是移动大佛,那口井的圈口上必定会留下刮痕。但没有!索性,便将视线全部集中在了那尊砸在地上的大佛上。大佛是用石头做的,现在却像一滩烂泥!砸得七零八落。不过……她却注意到其中一块砸在地上的石头。那石头足足有人那么高,呈现不规则的长方形,其中一条边像是被人刻意锯下来的,略微有些平整,而其他三面则像被狗啃过的一样。她也多想。毕竟,大佛砸下来,碎裂的石头形状稀奇古怪的都有。温十三见她如此,竟开口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想,凶手是如何挪动这尊大佛的?”“……”不回。“其实我也好奇,这应该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你我现在虽然是对立,可要弄懂凶手是如何将死者丢进井里的疑问,可能需要……”并未将话挑明。纪云舒侧眸看了他一眼。问,“你是想合作?”“是,但只是这一个点上。”他可以强调。纪云舒冷笑一声,“你知道不可能。”然后就绕到大佛的另外一边。温十三也不觉得尴尬,意料之中的事。他深吸一口气,当刚才的插曲不存在。但任凭二人如何搜查,就是无法找出一丁半点的线索。难道,线索真的被大水冲走了?而看外头的天气,似乎又有下暴雨的节奏。景容以防万一,与纪云舒说,“说不定,路江已经找到了关于那把匕首的消息了,刑部根据画像,可能也已经找到了线索,核对了死者的名单,本王看可能还会有一场大雨,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去。”没错!搞不好,她们在这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京城里已经有消息了。加上破庙确实找不到线索了,留下来也没用。景亦和景容的打算一样。于是,两伙人马就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回程路上。马车内。纪云舒手里拿了一块黄褐色的鹅卵石,上下左右,看了很多回。景容问她,“这块石头很奇怪吗?”“是我从傻四身上得来的。”嗯?死人的东西!她说,“我就是好奇,他为何那么喜欢石头?”“只是个人爱好罢了。”“你信不信一件事。”“什么事?”纪云舒手指上转动着石头,一边说,“如果一个人生前有一样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那么他死后,灵魂就会覆盖在他喜欢的那样东西上,若是枉死,或是被人害死,那样东西,就会替他找出凶手,换言之,杀人凶手若也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东西也必定会给我线索。”景容,“倒不是本王信不信,而是你所言的,算是鬼怪之说了,你自己说的,世上并无鬼神,又何故突然说出这番话来?”“王爷还记不记得周家小姐的案子?和张府命案?”“记得!”“周小姐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那盏水晶烛台,凶手就是因为水晶烛台才找出来的,还有张家的命案,大夫人是凶手,也还是她最喜欢的猫带我们找出证据的。“这样一说,还真是!不过,她又摇摇头,”这确实有些怪力乱神了,大概……也是我想多了。”笑了笑。景容说,“倘如依你所言,本王倒是想信一回,说不定,这块石头还真能替我们找出真凶来,但……既然京兆尹已经将这案子接了过去,准备上报大理寺,到时候自然有人接手,可是,你若是不放心,本王不会阻拦你去查傻四的死,枯井案虽然不容搁置,但两桩案子都是人命关天,没有轻重之分。”他总是这般的通情达理。纪云舒不言。她手中那块光滑的黄褐色石头仿佛泛着刺眼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