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艾草从记事起,很少能得到双亲的注意,每每夸赞,都是因为她勤快,或是做了对家人有利的事。听话是最基本的,久而久之,她变得很听母亲的话。
因此,在婆家受了委屈,母亲让她忍,她便也忍了。
当然,身份上悬殊那么大。为了孩子,为了父亲的前程,为了不丢父亲的脸,她只能忍!
此时杨夫人的这番话,杨艾草以前经常听,也确实听入了心,所以她对婆婆诸多忍让。
但多年来的忍让并没有换来郡王妃的怜惜,反而使郡王妃愈发过分。
楚云梨不打算再忍,她满脸不以为然:“休就休了,说不准,休了还是件好事呢。”
“闭嘴!”杨夫人满脸怒气,她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是什么糊涂话?你以为谁都能嫁入郡王府?你有这番运道,就该好好珍惜,郡王妃为难你,必然是你有地方做得不好。她是为了你好……就算偶尔苛刻些,身为儿媳,也该体谅长辈。”
眼看楚云梨满脸不愤,杨夫人恼了:“休就休了……话说得倒是容易,你可有想过你父亲的名声?有你这么个女儿,你弟弟他们都会受影响,还有你的那几个孩子,世子还年轻,必然要再娶,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你说这话简直是不负责任!”
楚云梨才说一句,杨夫人就吼了这么多,她有些恼:“母亲可有想过这么些年郡王妃都没想过休我,但最近最却有了念头的缘由?”
杨夫人想也不想地道:“必然是你做得不对,大半个月不去请安,你弟妹都没这么嚣张,换了我是你婆婆,也会有休你的念头。”
“我不去,自有我的底气。”楚云梨也懒得让人给她奉茶了,随性道:“换作她以前的脾气,早就斥责加责罚于我了,如今她没有,还找了你来训斥。是因为她对我无可奈何。”
闻言,杨夫人愈发不放心:“你……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楚云梨站起身:“我不会让自己再吃亏。”
无论是婆家还是娘家。
但落在杨夫人的耳中,就是女儿有了拿捏婆婆的底气。
她皱了皱眉:“无论何时,对待长辈得恭敬。不可太过分!”
道理谁都会说,但那得看遇上什么样的长辈。
楚云梨打开门:“我最近正在养身子,没什么精神招待你。”
杨夫人:“……”
今日一见面,她真觉得女儿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想再说几句吧,一个不留神已经被女儿搀出了门,她再回头,门已经关上了。从门板内传出女儿吩咐人送她去主院的声音。
杨夫人有些恼怒,但她不愿在此与女儿争执,怕被人看笑话。
到了主院,她再三表明自己已经呵斥了女儿,且女儿已经知错。郡王妃对这样的结果特别满意,好声好气将人送走。
翌日,郡王妃特意起了个早等着儿媳前来请安,结果,等到了晌午都没见人。她气了一场,又生生压下怒气,干脆自己去了世子院。
不去又能怎么办呢?
这中时候,可千万不能与杨艾草撕破脸,两人还是做和睦的婆媳最好。
郡王妃到的时候,楚云梨刚刚睡醒,听到婆婆来了,她一点都不慌,又小憩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走出门时,已经过了一刻钟。
这些年来,郡王妃对儿媳向来没什么耐心,今日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她心头已积攒了不少怒气:“总算舍得出来了?”
早在楚云梨出门之前,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被郡王妃打发了。
楚云梨不甚诚心地解释道:“母亲,过去那些年里我身子亏损得厉害,大夫说我需要多歇歇。”
郡王妃:“……”
一提过去,她是有些心虚的。
“你过来坐下。”她伸手一指对面的椅子,继续道:“我们俩需要好好谈谈。”
楚云梨走过去坦然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婆婆,而是一尊雕像。
郡王妃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没计较她的怠慢,低声道:“你老实跟我说,那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就我和孩子他爹。”楚云梨抬眼,笑看着她:“你想灭口?”她放下茶杯,双手交叠在膝上,道:“我没那么容易死,你若敢动手,咱们就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动手之前,你最好掂量掂量能不能彻底让我闭嘴!”
凡事都不能做到万无一失。
郡王妃也怕万一,此事非同小可,闹出去后不止她要入罪,还毁牵连了她的娘家,加起来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她不敢轻易乱动。
她面色几变,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下这事情的利害。事发后,我固然会脱不了身,但你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就算你们一家人都没事,也会沦为普通百姓,他们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孩子,你拿什么来养?这身份上的落差,一般人可接受不了,到时,你会毁了他们的……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最好是烂在肚子里,带到棺材中。哪怕是做梦,都别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