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们也觉得自己行了,便有了原本的历史上,汉武帝一怒之下搞出的告缗,把整个文景之治养出来的豪商富户们,都给打了个经脉寸断。
至于贵族,尤其是元勋公侯家族,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相比起宗亲诸侯,彻侯们在封国的行政权、治理权都相对更小,需要顾虑的忌讳自也就少了许多;
相比起地位卑贱的商人,彻侯们又享有崇高的社会、政治地位,拥有相当深厚的政治基础。
不需要像诸侯王那样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也不需要像商人们那般自卑,唯恐被哪个愣头青砍了脑袋、充了政绩;
彻侯群体在过去这几十年,可谓是过足了贵族的瘾。
到现在,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得意忘形,真把自己当成汉家的主人,当成‘与汉天子共治天下’的原始股东了。
但若单只是如此――单只是得意忘形,觉得自己很行,又觉得太子不行,这些人也不至于做得这么过。
毕竟再怎么说,平抑粮价,是关乎宗庙、社稷安稳的国朝大政,更是天子启亲自过问,甚至随时准备亲自下场处理的重大事务;
如果没有一位极具重量级的后台――一位举足亲重,以至于与天子启,也从某些方面‘不相上下’的人做后台,这些蠢货再蠢,也绝不敢在这样的国朝大政,如此明目张胆的和天子启唱反调。
更不可能有人敢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单只是为了挣点钱,就拿全天下人的饭碗开玩笑。
能和天子启比肩的‘后台’,显而易见:整个已知世界,恐怕只有东宫窦太后。
又已知东宫窦太后,更不可能做出这样短视、这样败坏声誉――尤其还是败坏先帝声誉、遗德的事;
如此说来,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扯着皇祖母的虎皮,遥控着那些蠢货在幕后操作,再让商人们冲锋陷阵……”
“――馆陶姑母,也可谓是机关算尽呐~”
“却是不知事后,到了皇祖母和父皇面前,馆陶姑母那张老脸,还能不能派的上用场。”
“便是顶着个刘姓,也不过是要给我刘氏抹了黑,为我刘汉宗亲丢了人……”
半带苦涩,半带戏谑的一语,顿时惹得兄弟众人更加郁闷了几分。
――老二河间王刘德,只神情凝重的从石阶上起身,垮着脸将手负于身后,左右来回踱起步;
老七常山王刘彭祖、老九中山王刘胜哥俩,则是心绪重重的看向彼此,进行着一段极高频率的眼神交流。
老三临江王刘淤,算是兄弟众人当中最不淡定的。
皱眉思虑片刻,又烦躁的挠了挠前额的发际线,终是受不住胸中郁结,猛地从石阶上站起身。
瞪大双眼,鼻息粗重的一阵牛喘,便大踏步上前,来到售粮棚前,一把揪起正买粮的青年的衣领,将青年提溜到了身前。
“说!”
“谁派你来的!!!”
在太子宫正大门外忙活了一个上午,公子刘淤固然是衣衫不整,遍身汗渍;
但总还是身穿王袍,头顶诸侯远游冠,更是带着令人一目了然的贵气!
被这样一个明显来头不小的贵人猛地揪起衣领,那青年自也没有冲冠一怒的胆量,只怯生生弓着腰,仍由刘淤提溜着自己,满是惊慌道:“禀、禀少君;”
“是、是俺大人。”
“是父亲大人使唤……”
“哦不,派――是父亲大人派俺,到长安买粮食的。”
“太子宫门口有便宜粮食卖的消息,是隔壁王婶子带回村儿里的;”
“买粮的钱是母亲找二伯借来,又一枚一枚数给俺的……”
说着,青年不忘费力的侧转过头,朝不远处,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瘦小少年指了指。
“俺幼弟,陪俺一起进的长安,来、来买粮……”
“咳咳咳……”
“买了粮,就、就走……”
“咳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