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未央宫内。
新鲜出炉的太子荣,不出百官公卿预料,身着朝服,出现在了未央宫温室殿。
――早自孝惠皇帝时起,汉家的太子,便天然具备参政、议政的权利。
到了先帝年间,彼时的太子储君、如今的天子启,更是在先帝病重之时行监国之责,虽无天子之名,却早已有天子之实。
准确的说:天子启这老练的政治手腕,以及纵观青史都排得上号的政治视野,正是那几年的监国太子生涯磨练出来的。
到了当下,汉家又有了储君;
虽然是还没有完全走完程序的储君,但刘荣出现在今日朝议之上,也依旧没有让任何人感到意外。
倒是有不少人,将隐含期盼的目光,撒向东席功侯班列首位的太子荣,以及站在刘荣斜后方不远处的故丞相,现任太子太师:故安侯申屠嘉。
“有了这层师生之名,老丞相即便是卸了任,故安侯一脉,也当是不衰反盛啊?”
“也不知道老丞相这太子太师,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子和老丞相之间,早就暗通款曲……”
对于耳边不时响起的窃窃私语声,刘荣置若罔闻。
只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静静等候着天子启的到来。
没让百官等待太久,随着礼官一声悠长的唱喏,天子启的身影,便随着殿内百官贵戚齐声拜谒、躬身行礼,而出现在了上首御榻前。
“诸公免礼。”
“各自落座吧。”
与后世许多时代,臣公或跪或站着参加朝议所不同:如今汉家,仍旧保留着极为浓厚的战国遗风。
臣拜君,君亦拜臣、君择臣,臣亦择君之类,自是不必赘述;
便拿朝议来说,也同样是天子端坐上首,百官分坐于殿内东西两侧,大家都坐下来谈,什么事都有商有量。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百官贵戚落了座――各自按照固定的位置落了座,只不眨眼的功夫,殿内便只剩下刘荣一人还站着。
虽有些尴尬,却也丝毫不奇怪。
――和三公九卿、朝公二千石‘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样:朝议时,布置在殿内的筵席座位,也是和与会的公卿贵戚一一对应的。
西席朝臣班列,丞相居首席,亚相御史大夫坐在丞相身后;
身为九卿之首的内史坐在次席,其余各九卿,按照天子即位后,于首次朝议中定下的位置依次落座。
东席的功侯贵戚班列也差不多:同样是按照当年先帝驾崩,天子启新君继立后的第一场朝议,依次定下来的次序落座。
如今,吴楚乱平虽已有月余,但朝中功侯、百官,也还是有许多人没有回朝。
故而东、西两席班列,有不少空出来的位置。
比如老丞相故安侯申屠嘉,并没有在西席首位的‘丞相专座’落座,而是在东席功侯班列占得一席;
‘丞相专座’左侧的次席,也就是九卿之首:内史的座位,自晁错被朝服腰斩于东市外,便蒙尘至今。
随后的九卿位置,空出了宗正、奉常等好几个位置。
东席功侯班列,更是稀稀拉拉少了一大半人,都还在关东,跟着大将军窦婴、太尉周亚夫,进行着吴楚之乱的收尾工作的。
――空位置很多;
但没一个是太子能坐、应该坐的。
事实上,刘荣之所以会站着,也正是因为天子启今日,会专门给刘荣指定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的方位,也将使得朝中百官公卿、功侯贵戚,大致摸清刘荣这个太子储君,在天子启心中是个什么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