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晨最后被判杖刑五十,流徙三千里,这事便算了结。不久之后,状元郎乃奴隶出身的传闻取代了永乐侯府的热闹,成了京城民众最新的话题。人人都在观望这位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仕途还能走多远,皇上又会如何处置他。
----------------------------------------------------
自杖毙金嬷嬷那天起,林氏母女就双双重病在床。林氏忧惧过度伤了心神,虞妙琪却是因为脸上红肿的巴掌印不敢见人。
在此期间许多管事嬷嬷前去找三小姐和老太太禀事,两人都不理会,无奈之下只得去正房寻林氏。
虞妙琪本以为掌家之权必定会被剥夺,却没料仍然还在自己手上。她也不管老太太和虞襄打得什么主意,她只知道通过掌家自己能捞到不少好处,能在出嫁之前蓄积人脉和财富,能在出嫁之后成为自己的助力,这便够了。
故此,她蒙上面纱,强打精神,每日里处理府务,竟仿佛丝毫未受‘栽赃事件’的影响。
老太太闻听消息后冷冷笑了,对这个嫡亲孙女更是忌惮到了骨子里,心里想着日后断然不能叫她得势,否则凭她毒蛇一般的心肠,磐石一般的心性,得势后第一个报复的必定会是侯府。
虞思雨也病了一场,却并非外间传闻的投缳自缢,而是被那母女两气病了,将养半月才略微好转,恢复请安后立马求老太太将她送到乡下去。虽说外间那些流言已不再辱她淫-荡,而是道她可怜,然而终究损了名节,不好再在京城露面。
老太太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翌日,虞思雨正在房中打包行李,却听门外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这便要走了?”虞襄用马鞭撩起门帘。
“嗯,去乡下陪我姨娘。”虞思雨将一个巨大的锦盒摆在桌上,笑道,“这里面全是我收藏的小物件,玉石珠钗小陶俑之类的,虽然比不得你那些名贵,却全都是我心爱之物,留给你做个念想。”
“嗤~谁稀罕你这些破玩意儿,拿到乡下打发庄头婆子去吧。”虞襄满脸不屑。
若是以往听见这种话,虞思雨必定气得七窍生烟,然而现在非但不气,还能从她话里发现那些隐藏的关心。虞襄就是一只刺猬,浑身都竖满尖刺,看似很不好惹,然而与她熟悉起来之后就会发现,她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最柔软的那块肚皮罢了。
这小性子其实挺可爱的。
虞思雨冲她笑了笑,也不收回锦盒,继续埋头整理东西。
“这次你带谁一块儿去?”虞襄环顾四周,除了打理箱笼的邱氏,其余丫头全都不见了,院子里显得极为冷清。
“还能带谁一块儿去,自然是邱嬷嬷。那些丫头岂肯跟我去乡下受苦?为了寻个更好的去处,这会儿都忙不迭跑到正房去求虞妙琪去了。”虞思雨嗤笑道,“我也不拦,索性将她们全放了。跟了虞妙琪,指不定哪天就步了金氏后尘,且让她们开心一时是一时吧。”
因虞品言清了场,那天的事没几个下人知道,还当虞妙琪多么温婉和顺。虞思雨直起身向埋头忙碌的邱氏看去,忍不住自嘲一笑。没想到闹到最后,最忠心的反而是虞襄派到自己身边的眼线,也真够讽刺的。
虞襄命桃红柳绿将自己推进屋,挑眉道,“你就这么走了?失了名节,失了夫婿,失了地位,就这么灰溜溜的像丧家犬一般走了?也不想想究竟谁将你害到这等地步。”
“我心里自然记着呢。等我再次回来,定要整死那小-婊-子!”虞思雨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没财没势没人脉,拿什么跟她斗?就凭你口水吐得比她远?”
虞思雨顿时哑火了,恼恨的瞪了虞襄一眼,心道难怪满京的闺秀都不喜欢你,就凭你这般毒舌,谁受得住?!
虞襄掩嘴而笑,冲柳绿使了个眼色。
柳绿立马将手里的小匣子递过去,解释道,“这个是我们小姐帮大小姐讨要来的精神损失费,请大小姐过目。”
虞思雨打开匣子翻看,狐疑的表情逐渐被错愕取代。万万没想到里面放置的竟是城西五里牌、玉清街、宁王街,花鸟坊四间铺子的房契外加二百顷良田的田契。这些可都是林氏手里最值钱的产业!
“你,你怎么要来的?”虞思雨结结巴巴问道。
“直接开口要的呗,还能怎样?她心里有鬼,略吓唬几句就老老实实给了,反倒是虞妙琪,很有些不高兴呢。她不高兴,我也就放心了。有了这些东西,你就算去了乡下也照样过得滋润。人都是健忘的,再过一年半载,谁还记得你那些破事,届时让哥哥帮你物色一个老实本分的夫婿,好好过日子吧。”虞襄用手里的马鞭抽了抽桌沿,表情很是漫不经心。
虞思雨沉默片刻,噙着眼泪哽咽道,“谢谢妹妹,无论如何,我虞思雨只承认你虞襄是我的嫡亲妹妹。这些东西我现在确实很需要,就却之不恭了,日后必定百倍千倍的还给妹妹。”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个道理她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