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看看这些琴喜欢哪一张?”
沈玠领着姜雪宁绕了一圈。
吕显这人当起“奸商”来是毫不含糊,临孜王这么大的肥羊自然是要狠狠下手。
吕显便一张琴一张琴地介绍起来,不过全程倒有大半的目光都放在姜雪宁的身上,很多话也是对着她说的,显然知道今日这一桩生意的“重点”在哪里。
只是姜雪宁不爱琴,她入宫伴读只是觉得这是件极有面子的事,还可以打压姜雪蕙。
至于其它的,她倒是真没想过。
姝棠倒是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看了会儿,突然伸出手指,在其中一张琴上轻轻划动,散音浑厚,泛音清润。
“既然你不懂音律,不如选这张吧?”
她将琴取了出来,放到姜雪宁面前。
燕临轻嗤一声,“这琴的价位可……”
“就要这张。”
沈玠豪爽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
燕临、姝棠:……冤大头。
姜雪宁是讨厌谢危的,也是厌屋及乌的讨厌琴。
三年前上京路上,谢危便抱着琴。
她当时以为这人真是姜府的远房亲戚,看着病恹恹的又不爱搭理人,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唯有中途偶尔停下歇脚时,他会抚弄那张琴。
姜雪宁听不懂,也看他不顺眼。
那时她才知道自己身世,虽然没学过什么规矩,却偏要端出一副大家小姐的架势。
大小姐都是高高在上的,颐指气使。
所以她也对别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这“别人”里便包括“谢危”。
她在乡野间长大,也没学什么规矩。
可谢危行走坐卧皆有章法,不管是同在一起进食时那举箸的姿态,还是靠在马车内小憩时的一丝不乱,都叫她看了难受。
明明是与她一同进京,对她不假辞色,偏偏又对这个回京路上后插进来的郡主有所不同。
她看得很清楚,谢危那双淡漠的眸子总是追逐着那个身份尊贵的少女。
两个人又都是一副礼节周到,矜贵傲然的样子,显得她十分难堪。
她如今搭上了临孜王,今天也是特意磨着临沈玠登门拜访的,就是想告诉自己和别人,那段惶恐不安的过去不算什么。
日后,她会成为尊贵的皇后娘娘,所有人都要跪伏在她脚下,包括谢危和姝棠。
可是今天,久违的感觉再次袭来,她还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姜雪宁拧了拧袖子,躲在沈玠身后再不说话。
从幽篁馆离开后,几人又逛了会儿。
诸如什么金银玉器、胭脂香囊,甚至笔墨字画,到一处店里,见着几样好的,燕临总要问姝棠“喜欢不喜欢”。
姜雪宁一开始还未察觉出什么来,可当她看见燕临又拿了一柄玉如意起来问姝棠时,她心里便明白了,燕临突然不与她做朋友了怕也是为了这位康乐郡主。
心里的讨厌又多了几分。
没逛多久,一架马车停在几人前面。
一只修长的手撩开帘幕。
谢危穿着玄色锦袍探出头来,看向姝棠温柔地笑了笑。
“康乐,我来接你回家。”
姝棠朝着谢危点了点头,余光瞥见燕临的侧影。
他站在那,背脊挺直如松柏,但却透出孤单寂寥。
她抿了抿嘴角,终究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