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余薇安微微一动,就觉得全身哪里都痛,不只是身体上的,打从骨子里,血液里,都源源不断地叫嚣着疼痛。
脸颊上痒痒的,一阵温热的濡湿触感覆在脸上,还带着些许粗粝的摩擦,没过多久,那温度渐渐凉下来,然后又恢复了和最初一样的热度。
又过了一会儿,那股温热的感觉又转移到了手上,胳膊上。
门开了,响起叮叮咚咚的脚步声。
余薇安挣扎着想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像是被囚禁在了一个坚固寒冷的牢笼里一样,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开!
耳边嗡鸣着,嘈杂纷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她的大脑传递着疼痛的讯息,她甚至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痛。
痛得她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身边所有的声音挤压在一起,仿佛攒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生生将她的心神都席卷了进去……
清脆的高跟鞋脚步声消失在了床边。
顾南宸用他那一贯的沉冷淡漠的声音说:“不要穿高跟鞋进病房,你太吵。”
柯栗纱呼吸一滞,随后又不得不感叹一声,“你可还真是挑剔。”
她看着顾南宸手里拿着还氤氲着热气的湿毛巾,在一点一点地给昏迷不醒的余薇安擦拭着脸颊和手臂,心里划过一丝酸涩的感觉。
他当年若是肯对苏辛夷好一点,她又怎么会在生下小逍儿之后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若是他肯对苏辛夷有如今这一半好,辛夷她一定开心得不要不要的……
柯栗纱从往昔的回忆里走出来,看了眼神情专注的顾南宸。
她压低了声音,仿佛真的像是顾南宸所说,怕吵到病床上躺着的昏睡中的余薇安一样,她几乎只能用气声说话。
“薇薇怎么样,伤的严重吗?”柯栗纱看着病床上的女人苍白憔悴的睡颜,心里头划过一丝不忍,“说实话,你真的想好了吗?要和她结婚?”
柯栗纱有些失落地摇摇头,余薇安这张脸,在闭上眼睛之后,真的看不出跟当年的辛夷有半点相似。
顾南宸没有说话,却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柯栗纱认识顾南宸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即便是世界末日也不会更改。
她索性就不在劝说,很多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虽然她和辛夷是好朋友,可是哪又能怎么办呢?
她不声不响地消失了那么多年,她柯栗纱又有什么资格替她要求顾南宸终身不娶呢?
“好,”柯栗纱轻声说,“不过看她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婚期就得推迟了。但是,我还要准备两个月后的发布会,所以时间很赶,可能就要先离开了。”
“反正婚礼上的一应细节都是你自亲自敲定的,就连敬酒服我也留下了三套,我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其他的……我在或者不在应该也没什么差别了吧。”
说这番话时,柯栗纱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向顾南宸解释,还是单纯地只是在劝说自己。
总之,她没办法违背苏辛夷的心愿,看着顾南宸和别的女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最初之所以会回国来亲自为顾南宸的新婚妻子设计婚纱,就是因为顾南宸信誓旦旦地说,他找到了苏辛夷。
柯栗纱不得不承认,在看到余薇安那双澄澈纯净的猫儿一样抓人的眼睛时,她确实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尤其是当她勾着唇角,叫她一声“栗子”的时候。
太像了……
不过像归像,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多了,但是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苏辛夷。
即便有一双眼睛很像又如何呢?她根本不知道柯栗纱是谁,甚至根本不知道苏辛夷是谁,她怎么可能是苏辛夷?
所以柯栗纱绝对不肯承认,哪怕顾南宸再是坚定自己的判断,她也不是非要遵从他的想法。
听出了柯栗纱话里暗藏的未尽之意,顾南宸也没有强求,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婚礼会如期举行,哪怕只能坐在轮椅上都没有关系。夜长梦多,我无法容许任何变故再发生。”
顾南宸对柯栗纱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没关系,我还是最初的那句话——栗子,错过她的婚礼,你一定会抱憾终生。”
柯栗纱当然懂顾南宸的意思,她和苏辛夷当年约定好,无论她们两个之中是谁先结婚,另一个都要给她当伴娘。
而她至今未结婚,苏辛夷也一消失就是四年。
所以顾南宸其实还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余薇安就是苏辛夷?
柯栗纱固执地不肯接受,她迈开脚步往外走,鞋跟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走到门口时,才回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