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见微目光冰冷地看向她,穆晚悻悻收起了恶劣的笑。
“那夫人知道,”若见微又问,“贺越他入魔了么?”
穆晚浑身一震,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怎有可能?!”
“夫人以为贺越为何要杀了我师父,”若见微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一剑穿心,他便这么想置他于死地么?”
“这…”穆晚表情复杂,却仍坚持道,“可他不可能入魔…我想不通。”
“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没有…近日山中事务繁多,其实他鲜少来我这里,大多时候都宿在书房。”
“那早些时候呢?”若见微回想着问道,“近几十年来…他可有什么入魔的征兆?”
穆晚被他话中所含信息所震惊:“你是说他早就入魔…这不可能!”
若见微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不可能…”穆晚喃喃自语,“…他有什么理由堕魔?功法出错?修行受阻?魔气侵袭?那我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她忽然一顿,难以置信道:“…是心魔…”
是了,他们之间的纠葛,不仅是她穆晚一生的郁结,也是贺越心中难消的孽障。
若见微离开穆晚居处,又独自来到了贺越的书房。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线天光洒入屋内,其中景象便一一展现在眼前。
书房收拾得干净整洁,四面墙上的书架皆摆满了书册。
靠窗的地方放着书案,上面笔墨纸砚俱全,仍有写了一半的纸铺在桌上,上面是贺越近日的安排。
纸上字迹前面工整清晰,越到后面却逐渐潦草,最后的几个字可见落笔之人的心绪动荡紊乱。
贺越在众人眼中是个威严又不失风度的人,能将苍梧山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其作为九州第一大的剑修门派而屹立不倒,足可见他手腕了得。
由这未完成的安排可见,贺越当日确实是突生意外,难怪众人此前皆无察觉。
若见微在房内转了一圈,并未发现魔气的踪迹。
他缓缓打量着四周的布置,心中仍是不解,若贺越当真入魔,他又为何出现在论剑台,还与师父交手,最终不知所踪。
其中缘由,恐怕只有找到贺越本人当面问个清楚了。
若见微的视线停留在窗边花瓶中插着的一枝梅花上,那上面有淡淡的灵力流转。
他伸手轻轻触碰那灵力形成的光晕,只见一层无形的壳乍然碎裂,枝头的梅花瓣纷纷扬扬飘了下来。
一地落红。
杜衡沿着先前的方向继续前行,终于来到尔是山山脚。
这座山既不似苍梧山那般有高耸入云的山峰,也不如浮玉山一样有独具一格的形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他心中却升起一股熟悉之感。
越往山中行走,那熟悉感越发明显,杜衡隐隐约约有了些许猜测。
依照“溯世”中的记载,尔是山乃“优昙尊”证道成神之处,且其中明确提到,彼时尊者背靠优昙钵罗树,其上金色钵罗华盛开,乃是天道昭示。
靠着那种感觉的指引,杜衡几乎没有走太多弯路,便看到了那棵树。
那树的树干有几人合抱一般粗,上面布满了历经千年的沧桑痕迹,而树上依旧枝繁叶茂,绿荫蔽日。
杜衡缓步向那里走去。
在树下,立着一把剑。
剑身正泛着淡淡的金色,杜衡没有看过盛开的优昙钵罗花,不过他想,那花的颜色,一定就是这样的金色。
他知道这把剑。
杜衡缓缓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