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洲见谢淳出列,面上略带惊讶。
“准。”
“是。”谢淳应道,随即泠如冰泉的声音倾泻而出。
“臣十六入仕,为官近十载,一事无成,自觉有愧天恩,无颜立侍君上,今欲请辞归乡,望陛下恩准。”
此言一出,满座寂然。
“世子殿下倒是打得好算盘,进则立于庙堂搅弄风云,退欲东篱采菊植杖耘耔,谢氏数百年底蕴,应当足够殿下逍遥一世吧?”赵泽风嗤笑一声,忽然出声道。
赵泽风这话一出,众臣心下齐齐一抖,这不就是明着嘲讽谢淳风光过了,眼见不对就想激流勇退是认怂吗。
“崇光。”
“陛下见谅,末将初入京城,学不来那么多规矩方圆。”赵泽风努了努嘴,一副娇矜小辈的模样。
“行了,退回去,没让你说话。”
“是。”
赵泽风退回后,谢淳又继续开口道:“另有一事,臣才疏德薄,定国公世子一位,亦请陛下收回。”
听见这句话,陆擎洲微微合眼,目光如剑扫向谢淳。
“你应知晓,谢家人丁稀薄,到你这辈,嫡出子孙便只余下你一人,若这世子之位你不要,数十年后定国公之位便要易姓。”
虞朝爵位只有嫡子能够继承,当今定国公只有谢淳一个嫡子。虽说定国公还另有两个嫡亲兄弟,但这两人,连同他们的嫡系子嗣都已亡故,定国公府如今已只余一脉。
“臣意已决,家父亦无异议。”谢淳只道。
陆擎洲看着谢淳,沉默片刻道:“谢家助我朝开国,居功甚伟,若朕准了,着实令人寒心,谢卿既有意离京,那便外调吧,南郡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谢卿可好好休养些时日。”
“……”谢淳静立片刻,薄唇微启却没出声,最终还是谢恩归列。归列时,不远处的赵泽风一声低哼,似是嘲讽。
谢淳的事告一段落,众臣又没了声响,陆擎洲觉得时机已至,便扫视一圈出声道:“钟墨白。”
“臣在。”一位满头华发,蓄着胡须的老臣出列应道。
“朕前些日子让你拟的册书可拟好了?”
钟墨白从袖中取出册书,躬身递给了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内侍,恭敬道:“请陛下一观。”
“不必,宣吧。”
众臣看着那封竹制册书,心高高悬起,那种制式的册书,必然是件大事。
殿外日光渐浓,秋日的阳光清澈透亮,却在抚过万物时使之悄然凋敝,归于沉寂。
内侍的声音清透洪亮,回荡在中正殿中。
“门下……”
“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犹待乾坤定位,德和治成……”
“程氏云锦,门著勋崇,誉重椒闱,德光兰掖,宜母仪天下,统率六宫,遂册立程氏为后,以固国本!”
这道诏书如同惊雷滚滚,劈在殿内每个人心头。
齐王妃早逝且无所出,当今陛下并无嫡出子嗣,家中有女待嫁的官员勋贵,大多都盯着皇后这个位子,原以为此事还要拖上些时候,未曾想如此突然。
程云锦是程国公的嫡次女,出身高贵,当年艳冠京华,一舞动天下,有诗赞曰:云袖敛尽虹霓去,剑光舞破滞水来。
从哪点来看,这位都是能胜任皇后之位的,但是,程云锦乃是先皇后的嫡亲妹妹,据说两人从小就十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