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望向老头子,惊愕道:“前辈既然知道葬兵洞千难万难,为何还是念念不忘?难不成前辈还想找当年的守洞人分个上下左右?”他实在想不出老头子为何还要去这般凶险之地。
老头子白他一眼,作势又要敲他,吓得洪浩谄媚一笑,赶紧把新茶给老头子续上。
“小娃儿,江湖不只有打打杀杀,更有人情世故。”老头子喝上一口茶汤,“你是不是觉得守洞人把我扇飞一躺半年,我就应该怀恨在心,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般想法,老夫怕是没有本事活得长久熬成剑仙,”老头子猥琐一笑,“做人也好做仙也好,总是知好歹,懂进退为生存第一要务。”
洪浩点点头,“那前辈是去……”
“那些个守洞人有个好处,倘若你不是觊觎洞中的远古凶兵,只是去拜访玩耍,他们却和善得很。”老头子道出原委,“老夫躺了半年,却也口服心服,知道是打我那人手下留情,让我知难而退,不然我就不是躺床上,而是躺棺材了。”
“伤好之后,我想通了这一层,便买了几斤收摊水果去感谢。他们欢喜得很,盛情款待……这一来二去,就成了知交故友。每隔个三五十年,我也总会去探望一回。老夫这次,就是专程去叙旧的。”
原来如此,难怪老头子知道得如此清楚。
洪浩听得心驰神往,连连点头,“既然是拜访,那我当然愿意跟老前辈去见识一番。”
“好,那明日星云舟到达停泊之后,我们便出发。”老头子再喝一杯茶汤,站起身来,“须知那归元山并非在码头不远处,来回一趟耗时费力,老夫倒是无所谓,小娃儿你还要赶在星云舟出发前回来,时间是有些紧绷。”
说完老头子便一溜小跑远去。“老咯老咯,憋不住尿咯……”
见老头子走远,洪浩正色道,“常兄弟,这回你知晓你家先祖,并不是靠苍翠而扬名。你也须长些志气,学你那先祖……当然那一层不用学,为你常家争口气。”
常乐连连点头,诚恳道:“洪大哥,我理会得,不管以后如何,大哥这句话我记下了。”
洪浩便掏出一堆零食,“这次你莫要再忸怩拒绝,你既叫我一声大哥,我也认你这个兄弟,这灵石总和苍翠无关,不过是为兄对你一点鼓励,一份祝福。”
常乐一双细眼,哪里包藏得住眼泪,两条泪痕立刻便在肥大的脸上显现。
慕容打趣道:“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流不到腮边,这形容脸大的诗句,以前读来觉得有些夸张,今日一见方觉不假。”
常乐破涕为笑,竟又笑出一个极大的鼻涕泡,引得洪浩和慕容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常乐这才把灵石收好,又站起身,对洪浩郑重施礼。
洪浩一拍他肩膀,“这就对了,我也应付不来哭哭啼啼的分别场面。明日停船,我们也无须再郑重其事唠叨一番,你们自去便是,我随老前辈去归元山,也赶时间。”
三人又闲话一阵,这才依依作别。
临走时,小茗假意叹息,“以后听不到慕容公子的夸赞,日子却难将息。”
慕容贵温润一笑,“姑娘少来诓我,你这话当真是坟头撒花椒——麻鬼。只要洪兄还在船上,我等都是添头。”
小茗便不言语,微微施礼作别,的确没有惆怅不舍的意思。
洪浩又晃到灵香阁,想着明日下船之事,告诉上官娴儿一声。
却不料一进门厅,便看见那日妙手回春的老头,正被一姑娘拉拉扯扯,一脸的无可奈何模样。
“老先生,你一定有办法,帮帮奴家嘛……”这姑娘几乎是把老头抱住。
“小红姑娘,这天生之物,有便有,没有便没有,强求不来……非是药石针灸可以改善。”老头子解释道。
洪浩望去,那姑娘身材高挑,模样甚好,只一样,却是前胸后背无甚区别。不消说,又是爷爷一手带大苦命女子。
看来她亦是明白,自己生意比不过其他同伴,关节便在这一层,故而缠着老头给她想想办法。
“哎呀,你帮她们看好了那么多隐疾,偏偏在我这里就不行?”叫做小红的女子发嗲,老头子有些受不住。
老头苦着脸:“非是我不帮你,这,这玩意儿就算想要作假,材料也极其珍稀难得,须用到一种叫做桂胶的稀世珍宝,我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洪浩听得心中一动,“桂胶?不就是帮大师兄重生塑形的玩意儿?当年自己得了许多,结果一颗就够了,现在还剩下大把……”
便上前一步,“老先生说的桂胶,可是万年月桂树所结的那个桂胶?”
老头抬头望他,见是自己的大金主,嘻嘻一笑,“不曾想公子倒是有些见识,竟也知道桂胶……没错,就是那个桂胶。不过那可真正是天材地宝,非大机缘大造化,莫说得到,看一眼都是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