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四层的地下大楼当中,我被杜伦宇搀扶着,一步一步的向着马宁所在的三楼走去。看着整个一层那空无一人的走廊,看着身边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上,留着无数的弹孔和抓痕,我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硝烟味,听到了激烈不断的枪声。看着墙壁上喷洒的黑色血迹,闻着整个楼道内飘荡的一股令人熟悉的腥臭味,我似乎看到了杜伦宇他们曾经在这里和那些异种们激战的场景。
只可惜,如今的走廊,只剩下了那些空旷的牢房,和牢房旁的观察室,却没有一具异种的遗体。难道都被那些触须卷走了吗?我将这个疑问抛给了在我身边,那个当时在场的人。但得到的答案,当然与我脑中所想的相差无几。心中默默地为他仍旧活着感到一丝庆幸,同时我也听到了一个从楼上隐隐传来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话声。
踏上楼梯,越是靠近三楼,那个说话声也变得越清晰。我听的出来,那是马宁的怒骂声,但是他在骂谁以及骂些什么,却无法听清楚。因为他说的并不是普通话,似乎是家乡的方言。从那一刻不停的怒骂声,和时不时的还会伴随着一阵狂躁的饶舌声中,我能听出来他激动的情绪,就像是在和谁吵架一样。为了一探究竟,我不禁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与一层相差无几的三楼,同样留着战后的痕迹。只不过整个楼道内回荡的说话声却给这周围漆黑、血腥的环境,增添了几分恐怖的色彩。楼道内没有降噪的装置,声音不停地回荡着,一遍又一遍的传进了我的耳中,听起来就像是有一个人在耳边不断地用恶狠狠的言语咒骂着我自己一般,无形之中给内心增添了几分烦躁。而我强压着有些躁动的心脏,寻觅着马宁的声源,转过两个拐角,最后站在那扇像是监狱一般的铁栅栏前时,竟然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马宁背对我们,背对着铁门,站在房间内的一角,随着肩膀一阵阵的颤抖,他仍在不断地咒骂着,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我们,或者说他现在的世界中根本没有我们的存在。我不知道该不该叫他,更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一个精神失常,行为诡异的人。想到了不久前为了妹妹扑向金立庵的那个男人,我突然从内心中浮出了一股伤感。可就在这时,马宁的咒骂声停了下来。
一瞬间,整个楼道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寂静到我的冷汗滴在地上,都能被清楚地听到。我看着马宁仍旧站在了这个狭小的牢房里,一动不动的身影,刚想要开口呼唤他,张开嘴正准备发出声音,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正面一般,迅速朝着我倒退过来。背脊猛的撞在了铁门上,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我和杜伦宇都几乎被他吓破了胆,双腿一软,两个人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耳边充斥着那铁栅栏的哐当响声,看着马宁头也不回,就在那里不停的在用自己的背脊冲撞着铁门。挂在门外的铁栓因为他疯狂的举动开始变得有些松动,而我的心情则变得越来越焦急。潜意识告诉我,他现在很危险,绝对不能把他放出来,可内心又在催促我,快一点去阻止他肆意破坏自己身躯的疯狂行为。
如此矛盾的心理,让我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开口向旁边的杜伦宇询问:“他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办法阻止他?”
“喊一下他妹妹的的名字试试!”杜伦宇在这时候给我出了一个主意。
我觉得值得一试,马上深吸一口,用比那噪声还要大一些声音对马宁喊道:“你妹妹杨颖还在等你呐!”刚一说完,马宁那狂躁的行为果然停了下来。我看有戏,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前面一直和她在一起,现在应该已经在下面的设施了,我知道怎么过去,但是你必须要坚强,要找回自我!”一口气说完这些,我咽了一口唾液,静静的看着马宁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的身躯,等待着他的反应。
不久之后,他的手臂突然动了一下,抓住了一根铁柱,同时我听到了他似乎恢复正常,但有些痛苦的呻吟:“叶廷,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她……”
“答应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吼了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随着我的提问,马宁渐渐的转了过来。
“这是!”顿时我脑中“嗡”的一声,情不自禁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连退了好几步。因为我看到的是一个人从脸到脚,彻底变得如同长满了水泡一样血红透明,还在不断地蠕动变大,浮肿的身躯。
“草!”旁边的杜伦宇跟着大骂一声。
“快……跑……”马宁的脸,我已经彻底看不到了,只能从那以前那像是嘴一样的地方,听到了他痛苦的喊声,“我……我不想……伤害……你……要小心……”
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突然向前迈了一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逼迫他一般,将全身紧紧地贴在了铁栏杆上,致使那透明的皮肤,从栏杆之间缝隙处挤了出来,让我清楚的看到了隐藏在里面的几只蠕动不已的大蛆。心中骇然,我站在铁门外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挪动。
突然,被过度挤压的水泡就像是被捅破的皮球一般,炸开了。一股腥臭的黏液铺天盖地的洒在了我的身上,同时带着一阵小型爆破的冲击力直接将我掀翻出去,脊背重重的摔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可还没来得及喊疼,就看到从那铁栏杆的里面,涌出了十几只手掌大小的蛆虫,迅速爬到了我的身上,钻进了我的袖口中。接着,就感觉到它们爬过的皮肤上一阵生疼,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钻了进去。
我心中大骇,知道它们想要干什么,马上将趴在手臂上,一只准备往里钻的蛆虫扯了下来,用力摔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吧唧”一声,白色的内脏被拍了出来,溅了我一手。但是,我也顾不及恶心,一个翻身爬起来,疯狂的将那些已经趴在身上的东西扯下来,以同样的方式拍死。同时脚也没闲着,看到一只踩一只,直到身上和脚下再没有那蛆虫为止。可是低头掀开衣服一看,就感到脑中一木,连呼吸都变得凝滞起来。因为我身上大大小小,竟然已经有5、6处像是水泡一样浮肿。虽然无法看清楚水泡中的东西,但是凭借着自身的感觉,我能清楚感受到里面有东西正在蠕动,正在侵蚀着我的脂肪和肌肉。
“快!衣服脱了!”杜伦宇在这时冲到了我的面前,一边说着,一边用打火机的烧着匕首。
我二话不说,上下其手将衣服脱了一个精光,然后紧张的看着杜伦宇直接将通红的刀尖捅进了手臂上的一个水泡当中。耳中听到了“呲呲”的声音,一种几乎痛达骨髓的异常感觉,就好像是有人直接用烧红的铁砧,烙在我的心口上一般,逼出了我的眼泪。从那些拳头大的水泡伤口处,我看到了无数细小的蛆虫随着我的血液流到了地上,然后又被杜伦宇迅速踩死。接着,他又用火焰稍微烤了一下刀尖,又划破了另一个水泡,根本不给我休息和喘息的机会。
而我也没有因为这一点抱怨什么,因为就在第一个水泡被处理完时,我发现其他的水泡从起初拳头的大小,已经迅速扩散到了手掌般的大小。心里只能忍受着这堪比平时十倍,甚至二十倍的痛感,在杜伦宇的协助下,将身上一共8处的水泡,全部破坏掉。尤其是处理那最后一个,留在后背上的一颗已经扩散到肩头的水泡时,那种疼痛几乎要了我的命!
咬着牙,忍受完这凌迟之刑,我已经使不出一丝的力气,侧依在墙壁上,呆呆的看着杜伦宇收起匕首,拿起了我的手枪,用子弹击穿了三只因为体型过大,而被卡在栏杆中的肉蛆。然后打开了牢笼,走到那副惨不忍睹的尸体前,捡起了一个沾满血迹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