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不去正室,阳信却能到书房。
房门从外打开,看到满脸怒色,一副兴师问罪架势的阳信,曹时表情转冷,好心情荡然无存。
“曹时!”阳信怒到极致,口中连名带姓,“你将我置于何处!”
“下去。”曹时眉心紧拧,挥退婢仆。
两人都在气头上,没人敢出声劝阻。在曹时下令后,连同阳信带来的宫人,全都弯腰退出书房,小心守在门外。
之前在书房伺候的婢女,捧着湿衣、提着热水离开廊下。
卫子夫微低着头,将衣物送到仆妇处,其后就遵照吩咐,回到卫媪居住的排屋。
房门打开,卫孺恰好提着木桶走出。见到卫子夫,立刻转身对卫媪道:“阿母,三妹回来了。”
“子夫!”
卫媪快步行出,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力道大得能留下青印。
“你去家主的书房了?”
“去了。”卫子夫抬起头,笑容温婉,“王媪喜我,让我去书房伺候。”
“你怎么、怎么敢有这个心思?”卫媪面露骇然,近乎站立不稳。让卫孺关上房门,将卫子夫拽到内室,脸上尽是惶恐。
“为何不能?”卫子夫扶卫媪到榻上,自己坐到她的身边,轻声道,“阿母,女为僮仆,还有更好的出路?”
“有公主在,你做不成侯妾。”卫媪抚过卫子夫的发,继而攥住她的手,“这路走不通。”
“没试过,怎知行不通?”卫子夫垂下眼眸,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纵然没有名分,生下家主庶子,也和小吏之子截然不同。”
“阿妹是在讽我?”
卫少儿恰好走进室内,听到这句话,勃然变色。
“阿姊想多了。”卫子夫抬起头,笑道,“我只想为自己找条出路,让阿母过上好日子。如我生下家主庶子,纵无名分,也能得些照顾。甥将来长大,也能更好的前程。”
提起儿子,卫少儿沉默了。
但是,就如卫媪担心的一样,她不认为卫子夫真能走通这条路。休提是否能得家主喜爱,纵得喜爱,有了身孕,能不能平安生产也是未知。
毕竟主母是天家公主,汉天子的亲姊!
“阿母,阿姊,我心中有数。”卫子夫捻起一缕长发,轻轻掖到耳后,“入林猎鹿,下河捕鱼,都要担着风险。我不想一辈子做家僮,更不想我儿同我一样。”
机会就在眼前,就此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如果不是阳信公主闯进书房,她有办法给家主留下更深的印象。哪怕不能一举得宠,也能让家主记住她。
无奈事情就差半步。
卫子夫暗中可惜,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轻声安慰过母姊,捧起陶罐到屋外取水。恰好遇见抱着一只包裹的卫长子。
“阿兄从哪里来?”卫子夫好奇道。
“刚从府外归,好运得十张麦饼,一块炙肉,两块饴糖。”卫长子将包裹递给卫子夫,接过她手里的陶罐,“我去打水,东西给阿母。”
“好。”卫子夫温顺点头,将包裹送回室内。行到门边才想起,她忘了问,这些东西,阿兄是如何得来。
“阿兄!”
“何事?”卫长子走得不远,听到卫子夫的声音,很快停下脚步。
“这些是从何而来?”
“家主后日往军营,要从府内带些骑僮和仆役。”卫长子捧着陶罐,语气是少有的兴奋,“我力气不行,但能修补弓箭,还会些木匠手艺,有同屋壮仆引荐,可往营中为杂役。这些都是考校之后发下的赏赐。”
听完卫长子的话,卫子夫不由得绽开笑颜。
“这是好事,阿兄当亲告阿母。”
“自然!”卫长子心情愉悦,脚步都轻快许多。
卫子夫站在房门前,看着卫长子的背影,似也被兄长的情绪感染。看样子,不单她想摆脱家僮的身份,阿兄也是一样。
不提卫媪听到卫长子将随曹时出城,心中是如何喜悦,侯府书房内,阳信怒不可遏,甚至推翻灯盏。曹时态度冷硬,面带沉怒,目光犹如利剑。
“曹时,你休要不言!”阳信发泄过后,见到曹时的表情,怒火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反而越烧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