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日湖边,我跟你说过的经文么?”梁思禽问道。
“记得!”乐之扬念诵道,“动而使之静,静而使之动,堂堂正道,致其歧路,浩浩之气,困顿难舒,故曰:不动而动,无所不动……”顿一顿说道,“这是《灵飞篇》里的话,以前我一直不大明白,经过这几次交锋,渐渐地有些明白了!”
“不对!”梁思禽摇头道,“你只明白了一半。”
“一半?”乐之扬莫名其妙。
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若能用真气,又何必用拳脚?”
乐之扬一愣,说道:“先生的意思,莫非要我用真气驾驭对方真气?”
“是啊!”梁思禽说道,“灵飞经练到绝顶就是如此,听劲通玄,以气驭气,到了那个地步,差不多就是天下无敌。”
乐之扬悠然神往,轻声说道:“那就是灵飞么?”
“灵飞二字有些费解!”梁思禽说道,“不过我揣摩《灵飞经》的经文,大体也就想到这么多了。若要再进一步,只有靠你自己。”
“多谢先生提点。”乐之扬想了想,又问道,“落先生,冷玄为何没有追上来?莫非先生预作安排。”
梁思禽淡然道:“除你之外,我别无安排。”
乐之扬欲要再问,忽听马蹄声响,梁思禽说道:“道衍回来了,我先走一步,你随后再来。”卷起衣袖,缓步离开。
乐之扬待了一会儿,返回驿站,才进门,忽见道衍身边多了一个陌生将官,面皮黝黑,身高臂长,唇上两撇浓须,显得精明干练。
道衍招手笑道:“乐老弟,我来为你引荐。”指那将官说道,“这是燕王的心腹将领朱能。”又指乐之扬,“这是我说过的乐先生,若不是他,我们过不了黄河。”
朱能躬身行礼,乐之扬也回了一礼,问道:“道衍师兄,你们如何遇上的?”
道衍苦笑道:“朱将军守在路上,以免我们误入北平。”
“误入?”乐之扬挑了挑眉毛,“这可从何说起?”
朱能说道:“北平今非昔比,你们回去凶多吉少,王妃特令我守在要道,知会你们不要进城。”
朱高煦急切道:“城里出了什么事?”
朱能说道:“朝廷先削了王爷的三卫,借口防备北边,又将城中燕军调往开平。北平九门都换了防,交由张信、谢贵掌管,又派一个张昺,当了北平布政司,明里治民理政,其实天天派人在王府四周窥探,如今燕王府形势孤危、四面绝援,随时都有覆亡之祸。你们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道衍问道:“府中的死士呢?”朱能说道:“不是散入民间,就是潜伏城外。”他压低嗓音,“府**了内奸,朝廷对我了如指掌,那个谢贵到处搜查王府死士,一旦捉住,立马拖到王府门前处斩。天幸王妃英明,早令张玉和我将死士疏散,如不然,早被朝廷擒杀一空了。”
“为何你总说母妃?”朱高炽心思缜密,逮住朱能话中破绽,“父王呢?怎么不是他下令?”
朱能神色尴尬,看向道衍,道衍脸色沉重,略略点头。朱能犹豫一下,说道:“世子,你要沉住气。王爷、王爷他困在府邸,心腹将士接连被杀,二位殿下生死难料,心中焦虑不胜,他、他……”
“他怎么了?”清脆娇嫩,却是朱微的声音,她挺身站起,脸色苍白。
朱能吐一口气,苦涩说道:“他疯了!”
此话一出,屋内鸦雀无声,人人流露茫然神气。朱氏兄弟攥拳低头,死死望着地面,泪水点点滴滴落在脚前。
乐之扬定了定神,说道:“燕王性格坚毅,怎会神志失常?会不会是有人暗中下毒。”
“对!”朱高煦抬起头来,抹泪说道,“肯定有人下毒暗害父王。”
朱高炽听他一说,也醒悟过来,连连点头:“不错,父王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怕过,怎会因为小小挫折发疯发狂?”
“这可不是小小挫折!”道衍微微苦笑,“朝廷志在必得,周王被囚,告发他的可是亲生儿子……”
朱高煦叫道:“道衍,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老子千刀万剐,也决不说父王一句坏话。”朱高炽说道:“没错,父子一体,同生共死。”
道衍注目二人,沉默片刻,点头说道:“二位殿下如此孝义,道衍放心多了。时事艰难,唯有一体同心,才能度过难关。眼下王爷发疯,许多重任恐要落在二位身上,朱能说得对,如果你们也进北平,正好让人一网打尽,不如留在城外,配合朱能、张玉,召集死士,静待时机……”
“父王呢?”朱高煦急道,“我们留在城外,谁去照料父王?”
“稍安勿躁。”道衍说道,“城中杀机四伏、形势混乱,容我先入王府,探明虚实。倘若形势尚可,二位入城不迟,若有陷阱埋伏,贸然入城,岂非自寻死路?”
朱高炽饶有见识,默然点头,朱高煦大叫大嚷:“不行,老子也要进城,谁他娘的敢动我的父王母妃,小爷剜了他的心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