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叶灵苏淡淡说道,“我嫌你脏。”不顾乌子都一脸恼怒,倒出三粒药丸,欲给花眠喂下。
乐之扬忍不住说道:“当心药丸有假。”
“假不了!”叶灵苏瞥他一眼,“倘若有假,我就宰了他。”
她说得轻描淡写,乌子都却觉冷入骨髓,想要干笑两声示强,可是面孔抽搐、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倔强道:“你、你杀了我,我爹一定把你们统统化为脓血。”
叶灵苏转过头来,目光生寒,一挥剑,刺向乌子都的心口。乌子都吓得闭上双眼,忽觉胸口冰凉,身子又能动弹,才知道叶灵苏这一刺并非杀人,而是解开了他的穴道。乌子都只恐有诈,纵身向后一跳,绊着地上同门,啊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花眠见他狼狈,虽然难受,也撑不住笑了起来。乌子都羞惭无地,跳将起来,将手探入腰间的鹿皮囊中。
“别妄动!”叶灵苏冷冷说道,“动左手,我斩你左手;动右手,我斩你右手。”
乌子都瞪眼怒视,但觉这女子不止言语凌厉,一双美眸也能射出钢针利箭。乌子都心惊气喘,不觉又将手抽了出来。
叶灵苏指着地上两个男弟子:“将他们的金针拔出来。”
“干吗?”乌子都梗着脖子,身子却乖乖地蹲下,将二人“气户”穴上的金针拔了出来。
金针一出,二人纵身跳起,望着乌子都犹豫不定。叶灵苏又指朱微:“你们两个,来抬担架。”
“**,岂有此理……”一个男弟子暴跳如雷,作势扑上,可与叶灵苏目光一碰,忽又止步不前。
乌子都咳嗽一声,说道:“何杨,曹广义,照她说的去做!”
两个弟子愣了一下,“毒王宗”尊卑甚严,少宗主说话不能不听,只好咕哝两声,皱着眉头走到担架边。两人并非善类,本想弄点儿手脚,可是叶灵苏目似秋水,清澈无尘,两人与她眼神一交,直觉任何鬼蜮伎俩也瞒不过她的眼睛,只好垂头丧气地抬起担架。乐之扬心中关切,拄着树枝跟在一旁。
乌子都心怀鬼胎,踌躇不前。叶灵苏瞥他一眼,冷笑道:“你走前面。”乌子都一愣,笑道:“你不怕我跑了?”
叶灵苏哼了一声,足尖微动,石块尖啸射出、迅疾如箭。叶灵苏晃身而上,剑光闪烁,石子分成数份,簌簌簌还未落地,叶灵苏早已退回原地,青螭入鞘,俨然从未动过。
“好剑法!”楚空山拍手赞道,“天上飞影,名下无虚。”
乌子都望着下落碎石,嘴角抽动几下,苦着脸当先引路。担架在后,众人尾随,楚空山扶着花眠,见她皱眉不乐,问道:“花尊主,你担忧什么?”
“我担忧灵苏。”花眠叹了口气,“这孩子多日不见,怎么变得这么厉害?尤其那双眸子,我看了也觉害怕。”
“这也是没法子!”楚空山苦笑,“盐帮乌合之众,大多刁钻蛮横。叶姑娘若不厉害,如何震慑得住?”
“她一个女孩儿,这么厉害干什么?”说到这儿,花眠白了乐之扬一眼,心里暗暗有气:“都是这小子害的,若非他迷恋公主,辜负了灵苏。灵苏又怎会自暴自弃,跟一帮私盐贩子为伍?她若嫁不出去,我非找着小子算账不可。”她一生情爱不遂,唯恐叶灵苏也步自己的后尘,忧愁之余,将一团怨气都发在乐之扬身上。
当日攻打天机宫,死了镇南王脱欢,元廷为了泄愤,烧得寸草不生,推平宫外石阵。“八百圣贤像”尽被砸碎推倒,更无一尊完好。此刻一路走过、满目疮痍,花眠、叶灵苏本是天机宫后裔,自幼听说当年盛况,抚今追昔,不由悲从中来。
石阵暗合术数、迷障重重,石像虽然毁坏,方位并未大变,百转千回,歧路无穷。走了两刻光景,仍在石阵中打转,叶灵苏心下生疑,问道:“还有多远?”
“快了……”乌子都话没说完,忽听呜呜风响,夹杂细微铃声。
乌子都面露喜色,加快脚步。叶灵苏直觉不妙,叫道:“干什么?”飞身赶上,绕过一堆碎石,看见乌子都的背影,那小子撒开双腿,跑得正欢。叶灵苏冷哼一声,取出一枚金针,正要发出,忽然闻到一股恶臭,左侧狂风大作,跳出一道人影,快比闪电,来势惊人。
叶灵苏不及多想,反手掷出金针,射中来人心口。对方并无停顿,仍是猛扑过来;叶灵苏措手不及,忙不迭后退,手中剑光一闪,刺入来人左胸,入肉寸许,居然无法刺入。
此事从所未有,青螭旷世名剑,锋锐之极,任何铁甲也一刺便穿,更何况世间血肉之躯。
叶灵苏只一愣,那人撞了过来,力道千钧,刚猛绝伦。女子虎口剧痛,不由得向后滑退,眼看撞上巨石,她一个翻身,倒掠而起,双脚踩着石头,身子屈曲如弓,猛一用力,内劲从足尖直达剑柄。扑,一声闷响,青螭剑终于贯穿对方胸膛,那人踉跄一下,来势稍缓,这一照面的工夫,叶灵苏看清他的形貌,不觉头皮发炸,险些惊叫起来。
这人半身**,光秃**,肌肤凸凹不平,瘢痕纵横交错,化为厚厚的角质,浑身筋络根根突兀,足见精力澎湃,两眼血红浑浊,呼吸之间,喷出一股恶臭。
叶灵苏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畸形丑怪之人,又骇异,又恶心,冷不防怪人突然抬手,死死攥住青螭剑的剑身。
剑身锋利,吹毛断发,可是怪人五指不但没断,趁着叶灵苏错愕,用力一夺,把剑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