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二层走廊时,夏斯弋顺手关掉了外面的灯。
明亮的光束侵略随之消失,夹杂着月光的夜色从窗前垂落,照在那副与家装风格不太相符的涂鸦画上,轻而易举地消弭了今晚因外客造访而滋生出的那层无形忧思。
夏斯弋一路拽着钟至回到自己以前的卧室,示意钟至先去洗漱。
趁对方不在的间隙,他也去隔壁洗了漱,还顺便带回了新枕头放在床头。
黑咕隆咚的枕套躺在淡蓝色的床品四件套上,色调格外显眼,以至于钟至一从洗漱间里出来就看见了,要和他留宿同屋的意思也不言自明。
他顺势挪了下枕头的位置,关掉顶灯躺在床上,神思不由得飘忽起来。
再回到这里,一切都像做梦一样。
只可惜这次也是短暂的停留,等到再搬出去的那天,不知道会不会唤起曾经的难过。不过,那也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过早透支悲伤没有用,还不如好好享受这样难得的时刻。
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熟悉的纹饰唤起尘封的记忆。
他挪了下枕头,向钟至身边靠近:“我记得有一次咱俩在家长们面前吵起来,她们怎么说我们都不愿意和好,气得我妈强行把咱俩锁在了一间房里,这事儿你还有印象吗?”
“嗯。”钟至闭着眼轻应,“就锁在这间,你的卧房里。”
时隔多年,夏斯弋记不清他们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琐事争吵拌嘴,别扭着争床睡的行径模样倒还历历在目。
他们两个一个怕脏一个怕冷,既不想睡一张床又不愿意自己睡在地上,只好把仅有的被子堆在床中间,小学生似的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只不过那道不怎么坚固的堡垒线半夜就被昏睡的他本人给拆了,还拆得浑然不觉。第二天一早醒的时候,他甚至是睡到了前一晚钟至睡的那一面,攻城掠地的计划“执行”得那叫一个完美无缺。
当时的他理不直气也壮,甚至还趁着大早又和钟至吵了一架,结果毫不意外地又被母亲在房间里关了一天,自然还拖带了钟至一起。
大概也是从那时候起,两个人都意识到在父母面前争吵不会拉远他们的距离,反而会呈现适得其反的效果。
他们谁都没和对方商量,就这么默契地开始了不在父母面前争吵的计划,偶尔互坑也只是暗地里使绊子,极少有在家长们面前红脸的时候。
如今回忆起那些过往,夏斯弋也只是想笑。
他枕着自己的胳膊,问躺在身侧的钟至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时候我少犟一点的话,我们的关系会好点儿吗?”
身侧,呼吸声安静起伏,迟迟没有递来回应。
夏斯弋侧身看过去,钟至已经维持着刚躺下的姿势睡着了,幽亮的床头灯罩在他的侧脸边缘,勾勒出清醒时对方竭力隐藏的疲态。
看起来,钟至是真的累坏了。
这段时间他既要准备订婚宴,又要布置好这栋房子,刚才还跑了那么远去买吃的,也不知道是提前透支了多少精力和心思,眼下躺在床上,显然是撑不住才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