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和杨东岳擦肩而过的村民,像是撞了鬼似的,全部诧异又瞪大眼睛看着杨东岳拖得那两捆柴,这柑家村有名的懒鬼,靠女人吃饭的主儿,什么时候干过这种力气活,难道这两捆柴是他偷来的?
他们满腹疑问,猜测不断。
连林秋珍,林秋桂回来,瞧见灶房外面堆着的那两捆柴,都吓了一跳。
“姐,咱爹,咱娘这一天不是都跟咱在一个地里干活吗?他们啥时候有空去山上砍柴?”
“不是咱爹咱娘,那是谁?”
此刻,姐妹俩都分外茫然,找不出一丝头绪。
直到她们进了灶房,看见正准备给两个孩子煮蛋吃的杨东岳,这脑子里才突然蹦出一个答案。
不会吧!是他?
林秋珍和林秋桂都被自己心中的答案,给惊呆了。
这杨东岳在她们家生活了八年,他啥时候有这么主动和勤快,平日里跟着他们去地里干活,都是能偷懒就偷懒,能少干就少干,比她们这些女人还不如,为此被人在背地里嘲笑惨了,他也没有一副要努力证明自己的模样,依旧我行我素。
“我不信,我不信。”林秋桂使劲摇头,驱散脑海中的猜想。
这杨东岳要是能主动上山砍柴,那这母猪也能上树了。
林秋珍也不敢信,不过她没林秋桂表现得那么明显,怎么着这杨东岳都是她男人,她哪能跟着自己妹妹一起否定他。
“妈,小姨,你们看,这是野鸡蛋。”杨文海和兰子趁她们俩内心都无比纠结和矛盾地想不通时,老二和兰子满脸欢喜地一人捧着两个野鸡蛋,递到了她们跟前。
林秋珍和林秋桂又愣住了,咽了咽口水,断断续续道:“这……这鸡蛋,哪……来的?”
她们明确记得秦婶给得那一个鸡蛋,是留给杨东岳补身子用,那这多余的鸡蛋,又是从哪冒出来。
杨文海和兰子没有她们那么多揣测的心思,尤其是杨文海,直白地向她们开口:“这是爸带我们上山砍柴,在回来的半路,找到的野鸡蛋。”
“你爸?”林秋桂这会子是真不淡定了,嗓子尖利地大叫出声。
林秋珍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秋桂,提醒她小声点,别乱喊。
这老二杨文海看模样,也不像是会撒谎的,再说了,这村里谁都不富裕,哪家有那么缺心眼,会给他们家拿出这么多鸡蛋。当然除了这女人坐月子,小孩子办满月酒,需要一些营养,且看在同村人的份上,送几个之外,他们大概都舍不得往外送,都是紧着自个儿,或者去镇子里的黑市换一点粮食。
还有她们家比起旁人,真的是越来越穷,现在连两只母鸡都养不起,哪有机会送人家鸡蛋。
“妈,小姨,这真的是爸找到的野鸡蛋,你们别不相信。”老二杨文海到底还小,最不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亲人以为他撒谎或者骗人,他便又重复了一遍。
林秋桂这下不相信,也得相信,林秋珍却严肃又有些愠怒地走到杨东岳身旁,说:“你不是说你头疼,你咋还要往外跑,你也不是不知道这外面有多热,还带着两个娃一起上山。万一你遇上野猪和那熊瞎子,你咋应付?”
这深山老林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地方,这野猪,熊瞎子可厉害了,一旦发起疯,就没人制得住它们。
他又不像她们那样,从小对这深山熟悉得很,他是城里长大的人,他对于危险的感知程度,远远低于她们这些农村人。
杨东岳以为林秋珍向他走来,会表扬他几句,哪想到她一作声就是质问和生气,与往常那副温温柔柔,百依百顺的模样,真的差太远,让他一下就老老实实地低着头,闷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对。”
是他考虑不周,这么炎热的天气,还带着两个孩子往山上跑。
林秋桂和两个孩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认错的杨东岳,相当愕然,但又透着几分窃喜和惊讶。
她姐终于收服了杨东岳,不容易……不容易。
他们亲爸真的傻掉了,一辈子都不会好了,耶!
林秋珍其实跟林秋桂和两个孩子一样,特别讶然,以为他不会认错,甚至还会更加厌恶她,认为她看不起他,没想到他今天一改往日的恶劣态度,使她一阵生气和恍惚过后,将语气放柔和了一些,自责道:“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凶你,我……”
杨东岳知道林秋珍是个善良又注重情义的好女人,她这么恼怒,这么指责自己,是应该的。
他确实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或许他这脑子真的受损了,越来越没有一个成年人的稳重和小心翼翼。
“秋珍,你不用解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了。”杨东岳从不逃避和狡辩,他错了就是错了,不需要有任何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林秋珍和林秋桂忽然之间,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她们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杨东岳这么坦诚和质朴。
“杨东岳……杨东岳,你给我出来。”林秋珍正想安慰杨东岳,这外面就传来了一道泼辣的女声。
林秋桂一听,立刻拧紧秀眉,气呼呼道:“姐夫,你又哪里得罪这个刘婆子?让她像个狗皮膏药地找上门。”
“得罪?”杨东岳压根都不认识林秋桂口中的刘婆子,哪来的得罪,他忙摇摇头,接着走了出去。
刘婆子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老大妈,她一走动,这身体就像一座山似的颤动不已,让村民都怀疑这刘婆子家里藏了好多肉和粮食。
实际上刘婆子家在整个柑家村来说,不算很穷,可也不是很富裕,她有两个儿子,一个老实巴交,在锅炉厂上班,另一个就是破皮无赖,比以前的杨东岳还好吃懒做,偏生他们两个是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