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门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走廊的尽头一扇门打开着,有个护士正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他们过来了,就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舒望北明显觉得那小护士是知道他来干嘛的,眼睛总盯在他身上,把他看得这个别扭。
等走近了,谢建业随意的问道,“都准备好了?”
护士点了点头,笑着说,“都准备好了,周老师都等着急了,问了好几回了。”
说着,就侧身让开门口。
舒望北在心里狂翻白眼,这个周犀到底是有多着急娶老婆啊。
谢建业回头看了舒望北一眼,“进去吧。”
舒望北跟着谢建业走进屋,这是间单独的病房,空间很大,看起来足足有十多平米,设施与其他医院没什么区别,一张病床,床头有吸氧的设备,旁边有点滴架子,床头边上还有个装杂物的床头柜。再旁边是可移动的做检查的设备。
病房没什么特别,但是在病房挂条幅的,舒望北是第一次见。
而且,说实在的,上一世活了四十年,再加上这一世,舒望北从没想到自己的名字有一天会出现在条幅上,还被挂在了墙上。
“热烈欢迎舒望北同志莅临洽谈合作。”条幅红底白字,这几个字大大的,强烈的刺激着舒望北的视网膜。
在条幅的旁边还挂了几条彩带粘着几个气球,舒望北想,他知道护士说的准备好了是什么意思了。。。。。。。
舒望北隐隐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这种行事风格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条幅下面,病房的最中央,有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里。
虽然他是坐着的,还是能从背后看出他身高腿长,肩膀宽阔,脊背笔直,身上的衣服穿得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
舒望北心里那种奇怪的有些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人应该早就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刚才一直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这会儿他们都在病房里站稳了,又过了几秒钟,才见他移动着轮椅慢慢转了过来。
他果然身高腿长,两条长腿有些委屈的蜷在轮椅脚蹬上,一身的深蓝色中山装,扣子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舒望北顺着那颗扣子看上去,是修长有力的脖子和鼓鼓的喉结,再往上,是一张俊美非常却生人勿近的冷脸。
这张脸好看极了,皮肤白皙,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紧抿着,但是目光冰冷严肃,满脸的亟待找茬的表情。
这个表情舒望北太熟悉了,在他灰暗青涩的初中三年里,他每天都能从他们班级教室的后门玻璃那里看到。
舒望北目光再一次回到那条条幅,刷的一下又看回这张看起来谁都欠他钱的脸,顿时想起来了。
“我草,你不是我们初中教导主任沈大炮吗?”舒望北大惊喊道。
但是他们教导主任不叫周犀,是叫什么来着,对了,是叫沈犀,当时这位沈老师从北京来他们初中任教不久,说话一水的儿化音,再加上他管教学生特别严厉,所以同学们背后都爱学他说话笑话他,还给他起了好多外号,多数是跟名字谐音的,开始叫他省心,后来发现他一点儿都不省心,就叫费心,再后来就叫花花了,什么都有,其中沈大炮是最广为流传的叫法,还一代传一代的,新入学的都被师哥科普过。
当然,这也就是背后叫叫,这位沈老师长得好,女学生都喜欢,而且管教学生的方式异常严厉,大家也都没胆子当面惹他。
舒望北还陷在震惊的情绪里不可自拔,周犀已经把一张明明很好看的脸拉得老长,不高兴了。
“舒望北,你的学都白上了吗?礼义廉耻都白教你了?”
舒望北头皮一紧,多年以前那种熟悉的被教室后门玻璃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下意识贼眉鼠眼的佝偻着腰准备跑路。
“舒望北,”周犀大吼一声,“你这是什么样子!弯腰塌背,站没站相,我以前是这么教你的吗?”
舒望北是真服了,他哭丧着脸站好,给周犀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沈老师。。。。。。啊不,是周老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回吧。”
周犀看起来还是气呼呼的不太满意,眼神锐利的盯着舒望北看,那样子就像要舒望北提头谢罪一样,直到谢建业在旁边用拳头掩面咳嗽了一声,他才眼神一顿,似乎才想起来现在这些人在病房里是干嘛的,很是勉强的缓和了表情,“姨父,麻烦您了,您坐。”
然后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椅子,对舒望北冷声道,“坐。”
舒望北哪敢坐啊,他就战战兢兢站在周犀面前不动,瞅了眼谢建业,整个人都很颓的小声说,“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谢建业赶紧笑着安抚他,“别着急走啊,这才见面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你应该毕业的早,应该还不知道,周犀他以前跟父姓,最近两年改跟母姓了。你们也算挺有缘分的,以前是师徒,以后是夫妻,这多好啊。”
谢建业在那和稀泥,舒望北又一次在心里狂翻白眼,如果说他和周犀有缘分,那被周犀无数次在男厕抓住吸烟的那几个倒霉鬼岂不是和他更有缘分了。
“虽然以前就认识,但这回见面性质到底不一样,你们再互相做个自我介绍,互相多了解了解。”谢建业建议道。
舒望北必须得给谢建业面子,在周犀紧迫盯人的目光下开口了。
“我叫舒望北,今年20,初中文化,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人,哦,还有个大伯叫舒河,奶奶住他们家里,都在一个村,但不怎么来往。”
周犀皱着眉头听完,“我记得你当年考上高中了,怎么没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