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重重倒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脸颊刺入骨髓,似有无数根尖锐的针反复戳着心脏。
她残喘着最后一口气,强撑着眼想要看清面前这几道身影,意识却逐渐涣散。
好疼。
身子疼痛,可心更痛。
含辛茹苦抚育的儿子视她为仇敌。
敬爱一生的丈夫牵着她人的手亲手要了她的命,到头来就连母族顾氏都成了席靖修上位的垫脚石。
可笑可悲。
这便是为靖安侯府操劳一生的结局。
凭什么她就得死……
席靖修嫌弃地将一块石子丢在地上:“杀了她都觉得脏手。”
“这个毒妇能活到今日已经是我们席家大发慈悲。”
“爹娘,接下来交给我善后便是……”
*
“承意这孩子聪慧机敏,若能将他收为嫡长子,对我们靖安侯府而言是桩喜事。”
老夫人姿态雍容,热切地冲着年幼的席承意招了招手:“快来给夫人敬茶,敬完茶后你就能改口唤她母亲。”
席承意乖巧地捧着盏氤氲着热气的茶水,俯身跪在顾时矜身前:“母亲请喝茶。”
这张脸稚嫩,约莫九岁。
嗡——
脑袋撕裂般疼痛难忍。
顾时矜伸手揉着太阳穴,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望向了面前这一盏茶水。
蜂拥而至的记忆将平静的茶面糅地波涛起伏。
顾氏一族惨遭灭门,她操劳一生却被靖安侯府这一群吸血虫吃干抹净,在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犹如蝼蚁被舍弃杀害……
怒意腾升,悲愤交加。
她猛地扬手将这盏茶水掀至地面:“这茶水谁爱喝谁去!”
敬个狗屁茶!
这盏茶喝下便给了席承意嫡长子的身份,从此以后他顺风顺水,得到顾氏扶持光明正大现于人前。
“母……母亲?”
席承意惊了,稚嫩的脸庞带着少许天真,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洒在地面的茶水。
老夫人同样看傻了。
时矜向来稳重端庄,可今日一反常态甚至还将茶水掀了。
难道……
是她发现了什么?
老夫人慌乱间试探性出声:“时矜,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将承意收为嫡长子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尔反尔不太好吧?”
顾时矜错愕地扫向了面前这一张张熟悉的脸颊。
这不是她嫁入靖安侯府第五年收席承意为嫡长子的那一天吗?
她下意识掐了自己一把。
疼痛感袭上大脑,提醒她面前的一切并非梦境,她回到了从前。
顾时矜沉着眸,嘴角微微上扬:“母亲,我自然不会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