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反了,还真把我这花满楼当成了善堂?一个两个都把孩子往这儿送,简直是岂有此理!”阿妙叉着腰愤怒至极,瞧一眼坐在桌案上,小小年纪就眉清目秀的女娃。
“妈妈,您瞧,这五官生得倒也精致,想必来日是个摇钱树。”龟公上前。
一旁围着的姑娘们也都七嘴八舌,说这女娃娃倒也漂亮。
仔细瞧瞧,阿妙点了头,“废话,我早就看出来了。既然不用花钱买孩子,倒也凑合。那这孩子便留下吧,阿丽那头是塞不下了,我总不能一直做亏本的买卖。”说着,便摸了摸孩子的身子,“骨架很细,来日习舞想必错不了。留下吧!”
“那叫什么?”众人问。
阿妙蹙眉,“取个好听点的。”
众人七嘴八舌,虽说是妓女,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也不在少数。有人道,这小姑娘生得好看,不如就叫“疏影”,所谓疏影横斜水清浅,是形容梅花的。
“就叫疏影吧!”阿妙轻轻捏起孩子的肉呼呼的下颚,“但愿不是个赔钱货。”
疏影就叫疏影,所谓的江疏影,是因为疏影长大以后总觉得别人有个姓氏,而自己没有,才自己给自己加上去的。江疏影,倒也好听。
因为是下雨天来的,而后阿丽跟着夏天德,所东方越的女儿便成了夏雨。
一场雨,下得好大。
夏家败落的时候,阿丽很狼狈,但死活拖着夏雨不肯交还给阿妙,生怕夏雨被拉去接客。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哪舍得送去那样的地方,何况自己还是从那儿出来的。
许是怕夏雨被人欺负,也因为家里确实穷,从小到大,夏雨穿的衣服都是夏禾不要了,然后经过阿丽娘改了尺寸,留给夏雨穿的。所以夏雨一直都穿着男儿装,久而久之,谁都搞不清楚,夏雨到底是男是女。
再大一些,便没人在意,她的性别了,连夏雨都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女子。
朱成回来的时候,也担心贾大海会知道自己的女儿留在花满楼,便一直不敢去看。可又不放心贾大海一人独占夏雨,便与夏雨套近乎,将自己的赌技传给夏雨。
偏生得夏雨古灵精怪,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对旁门左道却极为上手。不管学什么,都是一学必会,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夏雨经常去找疏影玩,也会将疏影的消息带给朱成。
夏雨还喜欢与虎子一道厮混,漫山遍野的跑,不是装陷阱抓野味,就是作弄一些赶路的人。可谁也抓不住她,她活得跟一条泥鳅一样。
“阿雨,你快点,这天怕是要黑了。”虎子从树上爬下来,“这鸠山什么都好,就是地洞太多了。”他喊了两声,却始终没有夏雨的回应。
“阿雨?”虎子顺着陷阱的方向往前走,这丫头往前头布置陷阱去了,怎么也不答应一声?
没人回应,虎子蹙眉,爬上了一棵较高的树,早前还看见夏雨往这方向去了,怎么没人了呢?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一拍大腿,“坏了,可别掉地洞里去了?”
听人说,这鸠山有些地洞深不见底,能把人摔死。
思及此处,虎子快速爬下树,撒腿就往前跑,“阿雨?阿雨你在哪?你应我一声?喂,有人吗?阿雨!阿雨——”空荡荡的林子里,只有鸦雀成群飞起。
“糟了!”虎子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去,要出事!
听说夏雨丢了,贾大海也着急了,这丫头虽然是东方越的女儿,可好歹这些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再不济也是自己的外甥女,说到底还得喊他一声大舅。
“你赶紧去夏家通知一声,我带人去找找。”贾大海领着镖局里的镖师就往鸠山上寸寸的搜。
阿丽娘一听夏雨可能掉进了地洞,吓得当场就晕了,还是夏禾去了花满楼。花满楼炸了锅,阿妙娘直接抄了家伙领着龟公和夏雨那些“娘”上了鸠山。那一夜的鸠山,几乎被明晃晃的火把照得透亮。
夏雨只记得自己一脚踩空了,连呼救都来不及,身子就拼命往下坠。
等她醒来的时候,刚好卡在一个悬空伸出的岩壁松树上,这才捡回一条命。她沿着松树慢慢的往下爬,终于落了地。
身上到处都是伤,不过她天生伤口愈合能力快,倒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左胳膊脱臼了。
捂着生疼的胳膊,夏雨环顾四周,洞口很深,从底下往上看,只能看到拇指大的一点小光线。天一黑,就彻底没了光亮。
洞内阴暗潮湿,跟外头想必,倒是暖和得很。
夏雨咬着牙小心的单膝跪地,将左手手掌按在地面上,右手紧紧的握住疼痛难忍的肩头。突然身子一扭,只听得一声清晰的骨头“咯嘣”脆响,她愣是将脱臼的胳膊给接了回去。
脊背被冷汗打湿,待疼痛缓和了些,夏雨才站起身来,“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