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以为要就此结束,可是意料之中的灼烧没有来。
热风自他身边迅速掠过。
然后“轰”的一声。
再抬起头,流觞只看见,弱河起伏的波涛。
立刻清醒过来,他匆忙到残垣边,扶墙往下看去,脸上的紧张慢慢变为轻松,甚至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得意。
重行带着扶安和阿财冲了出去。
待火焰消散,露出她的面容,阿财才看见,她的发还有她的手,已经有灼伤。
重行已是强弩之末,刚刚带他们出来也是拼尽全力,她没有把握可以一击将流觞毙命。
摔入弱河后,缓过神来,重行赶忙去看扶安,经这一趟折腾,扶安已经陷入昏迷,完全无知无觉的状态。
重行心如刀绞,也只好暂且忍耐,先与阿财一起把扶安挪到岸上,用尽力气后,主仆二人抬起头,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流觞站在他们面。
他下来了。
重行本能地挡在扶安身前,一边叫阿财护住平儿,一边握紧剑柄调整鼻息。
流觞站在他们三丈之外,对视片刻竟没有出击,而是拿出一个骨哨,吹动却没有声音。
随后重行听见流觞说。
“冉公主果然和念公主不一样,也难怪元煜要先杀你,刚刚和你对战已经吃了大亏,现在自然不能贸然。
就让殿下也熟悉的我部联军来,也尝尝悲伤绝望的滋味,也算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流觞刚刚说完,重行转头看见,邺城和庐州相接的深林中,飞鸟飞离林中,树林的摇动仿佛翻涌而来的波涛,从一点微微的摇晃变成剧烈的起伏,阴云之下深绿的树林恍若深墨的海水。
重行真的慌了,可是她不能塌下,也不敢塌下,面对流觞自然还是不肯示弱,心里已经计算起这一次平儿和阿财脱身的胜算。
相反她自己的生死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重行稳稳站起来,手搭在长剑的剑柄之上,默默等着吞噬她的巨浪。
拼尽全力勉强自己,她可以撕出来一条出路,阿财带着平儿往荆羽方向奔去,进入神域境内,只要和扶氏军相遇就可以。
视线中出现墨色甲胄时,重行闭眼深呼吸片刻,随即整束神思,静心应战。
那样的甲胄,重行在瀚海见过,知道是叛党联军的精锐,也做好最后一战的准备。
精锐自然是训练有素,重行仿佛坠入墨汁的一片雪,无数墨色甲胄将围住,长戈高高举起。
重行用长剑抵住,利刃刺入身体后,疼痛在一瞬间袭来,就快抵挡不住,可是前面身着墨甲的人还有那么多。
竟是这样的无望。
重行感到眼睛已经模糊,不知是因为太疼,还是因为不能救出孩子的无能为力,她已经要支撑不住。
力竭前的一瞬,重行感觉肩上的力量没有继续加重。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看见前方的甲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比她反应速度更快的是,有人来到她身边将包围的甲兵一一斩杀。
是扶烬,踏血而来。
重行望着,诧异有之,惊喜有之,更多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扶烬站到她身边的那一刻,重行感觉到了轻松,终于不再是孤军奋战。
回头看向平儿和阿财,那里已经有五个士兵紧紧守护,平儿和阿财安全之后,重行才终于感到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