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姑娘她有印象,名字叫佳玉,母亲是老板娘同乡,寄养在宁溪身边。她将将三岁,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此刻泪珠儿挂在肉嘟嘟的脸上,只一眼重行心就软了。
小姑娘看起来可怜,重行还没走过去,老板娘已经笑着赶过来,想起还有事就没有拖延。
只是这酒家今日也奇怪,往日不说第一,也是长乐坊生意极好的地儿,绝不是门庭冷落的模样。
加之宁溪神色憔悴,重行知道这里有事情。
选了有长纱遮掩的窗边,重行在二楼坐下,在宁溪上茶的空问了句,“今日这样安静,茶也上的快,宁老板可是要提前打烊了?”
宁溪无奈笑笑,楼下没什么客人,又有伙计照应,顺手坐在了重行身边,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哪是打烊,简直快做不下去了。”
“这是怎么了?”重行留心对面,也分神听着这边。
“之前妙音司遇袭,连带着我们这边屋舍也损毁严重。好容易修好了,紧跟着又是禁市搜查。
终于歹人查清楚了,我们店里的长津酒缺了,那酿酒的酒家又病倒,这几个月不能酿酒了。”
说着说着,宁溪就开始抹泪,哽咽着抱怨。
“本想着之前赚了些,熬一熬也有出路,可是前几日有几位住宿的客人闹起来,坏了东西不说,还闹到衙门,花了好大一笔才平了。
不久厨子家中遭了难,一时棘手又是三个月,一并开的递铺也烧了起来,偏巧这时候佳玉又病了。
她自小身子不好,吃药看诊不见好转,我守了好几日,终于是好了,她娘托付的钱财也花得不剩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重行听着听着心揪起来,“我还有些积蓄,或可借你一些周转。”
她握着宁溪的手想要安慰,喉咙却梗住,没办法说些什么。
宁溪拿帕子捂着脸,对面的窗子却突然开了。
重行掩在窗纱后小心瞥过去,窗边果然有一个姑娘,身上缀着许多银铃,青春娇俏灵巧可爱。
屋子里已经没有人,桌上两只茶杯没来得及收拾,那边门开着,随行的甲兵也尽数离开。
长渊帝君竟与她独处一室,倒真是稀奇。帝君向来禁欲,不近红颜乃是神都皆知。
今日却事出反常,重行不得不在心里记下。
这时候宁溪抬起眼,抹干了泪,重行立刻收回眼神,温和地望了过去。
整理好心绪,宁溪接着说,“本来打算借些,度过时艰就好。但佳玉阿娘突然联系不上了,这酒家本来就是她一半我一半。银钱上因为魔族人心惶惶,我的路子也都行不通了。
结果就在前两日,有一个富商过来,说愿以两倍市价把长津买下,所有的伙计还另出钱安置。我想真是及时雨,没想到他们还有一个条件,是要了佳玉,带到他家主人的宅子里。”
“佳玉才三岁,怎么可以?”听到这里,重行声音也忍不住提高。她自小流离失所,太知道一个孤女被人单独带走会是什么下场。
宁溪也是连连点头,“是啊,我偷偷托人去查,看起来像个正派人,但听说他家主人曾收过一个女孩子,只是后来逃跑不知所踪,心里一时就没了主意。”
听到这里,重行心软了,母子分离的痛她太明白,想起刚刚小姑娘可怜的模样,便下定决心要管一管。
还没等她进一步问明白,佳玉就哭着跑上楼来,身上挂的金玉首饰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