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韧不拔的性情,重行在遥徽身上,看到了坚持的结果。
每日三个时辰的练习,现在还做不到以前那般,笔走龙蛇肆意挥洒,但遥徽已经可以完整写下词句,字也一日更比一日好。
穿衣、吃饭、写字、行走,这些简单的事情,遥徽一件一件慢慢做起来,每一件都极力做到和失明之前一样。
也是在这时,重行才发现,他性子里是如此要强。
那柄随他征战的剑,自他回来之后,便一直摆在他床榻边。
重行一直担心,这柄长剑放在屋中,虽然有剑鞘在外,但剑鞘也有锐利处,遥徽眼睛看不见,行走坐卧时,难免会碰伤。
长望和阿财也是这样想。
可遥徽知道后,难得固执己见了一次。
“我要把长生留下,你们谁也不许把它带出去。”
重行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逞强着要把长剑护在怀里,终于还是他们三个人拗不过他。
于是长生依旧安静横卧在他床榻前。
每过一段时间,长望或阿财会仔细把长剑擦拭一遍,重行因为身受禁制,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拿得起它。
应龙王都里,吹起北风飘落起大雪时,遥徽已经可以不需人搀扶在房间中行走。
行动自如样子,不知内情的人,若不是瞧见他面上覆住眼睛的白绫,根本想不到遥徽的眼睛看不见。
或许避忌寒风,遥徽从不愿出去,成日只是呆在屋子里,很平和很安静。
重行看到大雪落下,心里还是有几分激动,尽管已经见过许多次,她还是忍不住走出屋子,伸手接住其中一片,等它慢慢融化于手心。
这样玩了一两次,重行拍了拍手,已经尽兴过片刻,她该回房间去了。
遥徽对她更加宽容,可也不能玩忽职守太久。
刚一进屋子,重行吓了一大跳,几乎是飞奔一般,跑到遥徽身边。
他站在窗边,穿着一件月白长袍,衣袖紧紧束住,剪裁贴合臂膀,手中却泄露寒光。
遥徽独自一人在房中,不知何时拿起了长剑,将长生从鞘中取出。
看见利刃,重行又忧又惧,站在一边,不知如何开口。
忧是担心他,遥徽虽然恢复的不错,但远远不及当初,医官不许他碰刀剑,这会伤了他自己。
惧是她害怕,害怕一时不慎,这把饮血无数的剑,会落到自己身上,现在的她已经无力自保。
当然她更不想惹怒遥徽。
思量片刻后,重行竭力平缓心绪,柔声劝道,“殿下,医官说了,你还要休养一些时日,我们何必急这一时,把剑放下吧。”
遥徽听到她的声音,轻轻转过头来,白绫之后的眼睛,好像在看着她。
他不说话,重行如芒在背,寒意像水蛇一样,慢慢自脚踝攀上双膝,好像动也不能动了。
这时候遥徽看着她,却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将长剑收入鞘中,然后又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
“阿兰别害怕,我只是想摸一摸它,曾经那些陷入其中的死地,都是长生和我一起闯过来,有它在我会很安心。”
眼睛看不见之后,听力便好了很多,遥徽见她还站在原地,便急忙走到她身边,去牵她的手却摸到一片冰凉。
遥徽担心真地吓到她了,急忙地把她揽在怀里,有些无措地道歉安慰,“阿兰对不住,我下次不会了,一定好好听医官的话。”
重行心里能体谅他,曾经在剑术上登峰造极的人,怎么肯轻易放弃,更何况他这样要强。
但刚刚确实有巨大的恐惧,排山倒海朝她用来,是重行身受禁制后,第一次用作为毫无灵力的人面对刀剑。
她恐惧于自己的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