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行回到屋子,卸去脂粉洗漱完毕之后,在一只小铜炉里燃起香,放置于衣袖下片刻,明日要穿的衣袍已经馥郁芬芳。
这已经是重行每日都要做的事情。
绮年玉貌的女子太多了,一张张脸都艳丽至极,让他记得自然要另外下功夫。
就像欢欲阁中,白先生手下独占魁首的倌人,从来靠的不仅仅是那一张脸。
这其中自然要下许多心思和功夫。
重行原来觉得不值,现在依旧如是,将所有的一切,尽数悬在一个人身上。
可惜她现在有所求,是逃不过的不得不为,这也是她在欢欲阁中学会的事情之一。
遥徽的吩咐,第二日一早,整个院子已经知道,只是嬷嬷规矩厉害,没有人会在此时多嘴,而且之前遥徽惩治也是前车之鉴。
嬷嬷并没有奇怪,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么些日子看下来,白兰确实与众不同,不过她的确安分,也并未在遥徽面前多言。
潋冬和盎春都美得艳丽张扬,虽说各有各的性子,也足以成为桃李争春的佳景。
白兰娇柔婉丽,性子也不争不抢,细水长流的日子里,越看越舒服,也越来越怜爱,纤弱如梨花独有幽静之美。
遥徽的年岁一年一年长,性子喜好变了也是常事。
白日重行跟在嬷嬷身边,晚上就到遥徽的书房。
其实真正去了,重行能像那日一样近身的时候,也不过是三次。
更多时候,宵夜端过去,没怎么动就换回来。
而书房里,灯火彻夜通明的日子,也越来越多。
重行想起之前捡起的纸片,思量着上面的只言片语,里面大多是寒暄,但其中一张提到了账目,有关粮草存储和城门戍卫。
时局越来越紧迫。
她在这府邸中,今日一如昨日,对外界便知之甚少了。
现下不仅要尽快拿到玉骨花,重行还要打算如何回到荆羽,这一路在神域也十分遥远。
而且荆羽距离人间近,那里怕是更不安生了。
可重行只能继续等,每往前进一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等,令人忧心。等,令人无措。
站在书房里时,重行实在百无聊赖,数着书架上的书,数着窗上的格子,最后看着正在读书的他。
从前总是嗤笑,说那小娘子好没出息,直知道看着自家官人,有的明眼看了,就是平平无奇甚至庸碌。
可重行现在才发现,这样的漫漫长夜,这样漫长无措的时光,她们是只好望着一个人,望着望着总能发现一星半点好,让自己有一丝快慰。
她现在也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遥徽的容貌。
他不笑的时候,容貌还是冷峻,嘴唇很薄抿成一条线。
重行想起有人说薄唇的男子薄情,心里觉得好像这话好似不准,他对于若若算是一往而深。
可转念又一想,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子,好像只有一个若若,盎春、潋冬甚至还有将来,那个被成为祸水的女子,她们的名字已经消散不见。
重行突然觉着这也没有说错。
下半张脸棱角分明,她继续往上面看,他的鼻梁高挺,是龙族男子中很常见的样貌,所以他不似林珝和有苏白,俊朗但不阴柔。
重行继续往上瞧,是他浓密的长睫,鸦羽一般,遮蔽了金色的瞳孔。
这时候他还年轻,年纪和现在的重行一般大,脸上没有沉郁和沧桑的磋磨,所以眉目更加疏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