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行沉默地思量。
有罪之人,这样的名声,注定不是良善之辈。
“可是现在扶氏之军远在神域东南,护卫父亲的王军尚在人间,遥徽不在瀚海,我们借用不了龙族的援军,神官朝廷的情况你也清楚。”
重行停顿片刻,“现在我们没有他法,难道要临战脱逃吗?”
战场逃兵,一旦被发现,那是不亚于背叛神域的重罪。
方画顿时禁了声。
其实硬要做,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也就意味着,从此再不能正大光明于人前。
他知道若非身陷绝境,重行不会答应,小公子打拼数年,怕也不会愿意。
重行想了想,又继续问道,“狐族一半聚居人间,不常我们来往,狐族四氏如今是什么情景?”
今日是不得不冒险,可是多一分准备,也能多一分把握。
重行知道方画这样说,暗枭们必然知道不少。
阿财站在一边,抬眼静静听着。
“青丘、涂山、纯狐如今衰微,有苏一力压制其上,原本狐族以涂山为尊,曾经统领四族的便是涂山氏女君。
现在的狐帝本是涂山女君后宫的侍君,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之后一朝翻覆风云,谋权篡位接着征伐四方,而后另外两氏臣服。
四皇子是女君唯一亲子,狐帝登基之后逃到神域东南,之后狐帝的子嗣接连身故,他带着涂山和青丘的旧部,重回王都。
狐帝再没有得力皇子,除了一个残废的长子,就只剩一个女儿,这位四皇子便是狐族后继之人。”
重行听完却不禁感怀,他与自己经历实在类似,只是他比自己更坚韧也更有决断。
思及此处,重行不禁偏向于他,为他说起话来,“如此说倒也不是违背神域法令的罪人,不过是神族王庭里,互相夺权的常见故事。”
这样的语气,方画听着却品出一种袒护,论自己的私心,他并不喜欢这位四皇子。
虽然没有切实铁证,但是有苏皇族中,那一桩桩一件件,背后无一没有这位四皇子的手笔。
参与其中的有苏氏臣子,也鲜少有完好身退,大多被敲骨吸髓,直至被完全吸干,然后被扔出来顶罪。
方画说得简单但是事无巨细。
这几年暗枭所查的一切,现在就算饮鸩止渴,也不得不如此,只希望在这场交易里,重行能小心再小心。
阿财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站在一边,低头安静看着手边兰花。
那是回了神域后,元烨着人添上的。
养在盆中的兰花,远比生长于山野中的娇弱,但实在馥郁芬芳。
很快就到了时辰,重行起身离开。
为避免过于招摇,他们三人都换上便装。
启程之前,阿财叫住重行,往简单挽起不着珠饰的发间,插上一朵纤弱白兰。
重行不明白,询问着望了他一眼,只听见他说,
“听闻这位四皇子极爱兰花,投其所好总是明智之举。”
然后他们三人启程往拂袖香后巷去。
原以为大战在即,街上概会冷寂凄清,可真真正正来到这里,重行却看见一如往昔的繁华。
人人都在醉生梦死,人人还在醉生梦死。
想起扶安在城墙夙兴夜寐,重行看着这里脸色骤然冷下来。
方画神色如常,一边关注重行的安全,一边看着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