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听说石九变至今尚未娶妻?”
叶祖洽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说道:“是啊。这事尽人皆知。”
谢景温半开玩笑地说道:“以石子明的受宠,多半是要做附马的,或者皇上指配哪家大臣的千金也不在话下,真是奇怪没有人去石府说媒。”
叶祖洽见他说起这些轻松的话题,也笑道:“哪里会没有,不过大家都觉得子明不是一般女子配得上的,一般也不敢上门说媒罢了。偏偏执政大臣的女儿们不是早已婚嫁,就是尚未及笄,也是他红鸾星未动吧。”
谢景温点了点头。
叶祖洽却是被勾起了谈兴,又说道:“以我看,子明是不会尚公主的,皇上必然是想要大用他,本朝没有附马都尉得到大用的先例。”
谢景温一怔,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也笑道:“这么说倒不错。我本以为是石子明和桑家小姐已有白首之盟了呢。”
叶祖洽正色道:“这话可不好乱说,毕竟桑家小姐是好人家的女孩子,他们情同兄妹,就惹出这些闲话,未免过份了。”
谢景温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嘴里却笑道:“这话是不错的,这么说,桑家小姐给石子明写字帖的事情,竟是真的了?”
叶祖洽听他绕着绕着问到这事上来了,不由一怔,那种不安感又浮上心头,当下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妥。”
“是,是没什么不妥。”
……
“元泽,现在差不多可以确定是石越所为了。”谢景温咬牙说道。
王雱依然有点怀疑,“仅凭叶祖洽的一句话……”
“你看看这是什么!”谢景温从怀里掏出一册案卷来。
王雱接过一看,竟然是中书省的案宗,不禁大吃一惊:“这可是大罪!你哪里拿来的?快送回去。”
谢景温瞒不在乎地笑道:“不要紧,明天就可以送回去。李定自会做得滴水不漏。元泽你先看这上面的笔迹。”
王雱依言看去,前面文书一眼跳过,只看后面的批注,上面写着几行字:“……此事立意甚好,然亦有几分不妥处……”这笔迹和那两句诗的笔迹,略有相似。
王雱看了谢景温一眼,道:“这是工房案宗批文,难道……”
谢景温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正是石越的亲笔批文。”
他又从袖子中抽出几页纸,交给王雱。
王雱接过来一看,见上面却是描红,每一页都有几个字写乱了,看起来是女子的笔迹,纸张又有点儿皱,倒象是某人用朱笔写描红字帖没写好做废扔掉的纸。他不解的望了谢景温一眼,不知道什么意思。
谢景温微微笑道:“这几页纸是我吩咐得力的家人从桑家下人那里买来的,是桑家小姐给石越描红时写废的。”
王雱细看时,见其中某些笔意,和石越的字果然有几分象。心中越发疑惑不安。
谢景温又把那两句诗取出来,三种笔迹摆在一起,冷笑道:“这两句诗的字,表面上看来,和石越的字迹并不是很象,但是其中的笔意却是掩饰不得其法,欲盖弥彰。明明是石越刻意掩饰自己的笔迹后写的。”
王雱沉着脸端详了许久,默不作声。
好半晌突然问道:“我和石越本无仇怨,不过政见不合,他何必要如此辱我?而且他手下并非无人,又何须亲笔手书,留下证据?”
谢景温听他发问,也一下子怔住了。他却没有看见王雱身体已经是气得发抖,王雱本是性格激烈眼高于顶的人,眼见石越竟然如此辱他,如何能不激动?此时不过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维持外表上的冷静。
谢景温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石越素是个伪君子,无论是故意不奉诏出仕,博取士林声誉,还是在宣德门前和那些学生演双簧,其人实是深不可测。当今世上,年轻人中能和他并驾齐驱的,也只有元泽你了。也许他是故意如此打击你吧?若真是如此,这等事他做出来也并不奇怪,而且他也不让自己的手下知道,以免影响自己的声誉的。”
王雱听到这里,哪里还能抑制住心中的怒气,气血上涌,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冷笑道:“他石越如此阴险奸诈,也不要怪我用权术!”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王雱往死里得罪了的石越,此时正在府中闷闷不乐——桑充国终于没有听自己的劝阻,他还是依托白水潭学院,创办了《汴京新闻》。而让他犹为无奈的是,桑充国《汴京新闻》报馆的编辑与主事者,并非仅仅是一些愣头青,除了十来个学生之外,竟然连程颢也参与进去了,并且还有欧阳修的长子欧阳发这样的名流。
从某一方面来说,石越对《汴京新闻》的创刊,还是乐观其成的。但是对于桑充国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意见,打乱自己的战略部置,石越心中不能没有一丝怒意。
李丁文看着脸色不豫的石越,他差不多能知道石越心中并不是滋味。也许这能坚定石越以后把桑唐两家牢牢控制在手中的决心,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并非坏事。
明天是四月二十五号,石越握着手中第一期《汴京新闻》的样刊,叹了口气,“明天会是一个被历史记住的日子吧!”——不出意外的话,大宋历史上第一份报纸,将在明天面世。
“潜光,这个‘师韩子’是谁?”石越指着报纸上的一个名字问道。
李丁文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这些名字用的是笔名,桑长卿说这样可以保护作者,算是吸取《白水潭学刊》的教训吧。”
石越不禁莞尔,“笔名”这个概念还是他告诉桑充国,自己却一时迷糊反应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