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嬷嬷这才看了她一眼,一双眼眸却是冰冰冷冷的:“当时婕妤娘娘许诺老臣,说只要老臣帮她当好差事,就给老臣百两金。”
“百两金啊,老臣在宫中几十年,都没一次赚到这么多钱,到底没有把持住,心动了。”烟嬷嬷叹了口气。
“婕妤娘娘给了老臣一个人偶,让老臣拿去把木骨上面的字擦掉一半,然后再找个杂役宫女夹带进安嫔娘娘行李中,在搬宫这一日故意露出来,给别人看见。”
苏轻窈一边听,一边皱起眉头。
这个巫蛊人偶,难道真是早就做好的?为了坑害她临时擦掉一半名讳,只留了贤妃的,想趁着贤妃病重时把罪名落实。那她原本还想巫咒谁?
巫蛊重罪,若是当时就落罪,苏轻窈最轻也是幽闭冷宫,便是过些时候查明真相还苏轻窈一个清白,苏轻窈也不一定能从冷宫好好走出来。
轻则伤筋动骨,重则魂归西天,郑婕妤这一手可谓阴损至极。
倒是没想到,苏轻窈气场那么强,一步都不肯退让。
郑婕妤千算百算,一没有算准苏轻窈居然临危不乱,一点都不慌张失措,二是忘记了苏轻窈比她位份高,宫中一旦有事,宫人们自只会先听苏轻窈的,不会被郑婕妤随便指挥。
此时此刻,慌乱的人变成了郑婕妤。
只看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烟嬷嬷咒骂:“你胡说,大伴可勿要信她的鬼话,听她说的跟真的一样,却还是一样证据都拿不出来。该死都刁奴,你说实话,到底是谁指使你诬陷我的?”
烟嬷嬷冷冷看她一眼,根本不理她。
郑婕妤一口气喊了好多话,说完气都要喘不上来,就站在那大口吸气。苏轻窈看她一头一脸的汗,就知道她慌了。
苏轻窈也不用说话,她只轻轻敲了敲扶手,娄渡洲就跟着开口:“烟嬷嬷,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您这一些说辞听起来真真的,可还是没有证据,若是没证据,咱们也不能随意定罪不是?”
娄渡洲态度和善,笑意晏晏:“嬷嬷,只要你拿出证据,这事……咱家一定替您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只要娄渡洲肯说话,烟嬷嬷家里人应当就不会被牵连,然而烟嬷嬷还是不放心,又去看苏轻窈。
苏轻窈知道她为了钱鬼迷心窍,也知道她跟着郑婕妤一起陷害自己,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若是旁人,定不乐意为陷害自己的人求情,然而苏轻窈却不这么想。
反正她便是帮她说句话,烟嬷嬷这条命也活不到十一月,她又何苦放走郑婕妤呢?陷害她的,一个都跑不了才好。
苏轻窈想得很透,因此待烟嬷嬷看过来,她便轻轻点点头:“你且说吧。”
烟嬷嬷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再也不复平日的端方周正。
“婕妤娘娘恐怕忘记了,当时她让臣准备枣木和布料时,臣给她用的是尚宫局刚发下来的份例,因安嫔娘娘和贤妃娘娘管宫甚严,做完衣裳剩余的布料都会收回,因此那一小块红绸是从婕妤娘娘的份例中出的,跟娘娘那件枣红袄裙出于同一块布料。”
“当时娘娘要的急,碧玺也一直来催,老臣便也就直接拿了婕妤娘娘用剩的衣裳料子,给娘娘的木偶做了件衣裳。”
烟嬷嬷边说边笑:“娘娘一定很喜欢那颜色,还特地给了老臣十两银子打赏,那些银钱,老臣都放在一个盒子里,一分都没动过。”
郑婕妤脸色陡然一变,她本人不喜欢枣红色的衣裳,平日大的年节又不需要穿自家做的常服,这身衣裳做好后便放了起来,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为这这特殊的颜色,碧玺特地同尚宫局申请过料子,这件事是错不了的。”
郑婕妤万万想不到,烟嬷嬷却是拿那布料做文章。
“你刚才也说了,贤妃娘娘和安嫔娘娘管宫甚严,因我手松一些,料子好得,”郑婕妤飞快说,“谁又能知道,那料子是不是你偷的?颜色之类的怕都是你胡说的吧。”
烟嬷嬷笑笑:“请了碧玺姑娘过来,大家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话音刚落,郑婕妤就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声,她茫然回过头去,就只见她身后的角房门口,两个宫女站在那,面色惨白,进都不敢进。
娄渡洲当即便起身,领着两个黄门往那边行去。
不知道为何,苏轻窈突然心中一跳,有了一个糟糕的猜测。
就看娄渡洲走到角房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当即便沉下脸来。
待他回头时,苏轻窈就听他沉声道:“娘娘,碧玺……上吊了。”
娄渡洲这一句话,在整个后院掀起巨大的恐慌。
苏轻窈只是皱起眉头,郑婕妤却是终于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可能,”郑婕妤都有些语无伦次,“早上碧玺还好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身边看去,却只看珍珠脸上一片苍白,失神站在那,仿佛傻了一般。
“珍珠,早上碧玺是否还是好好的?她还伺候我用过早膳,是也不是?”郑婕妤急切地说。
碧玺若无事,她还不一定会有事。但碧玺这么一死,郑婕妤就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