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依然作请状。
祭公见楚人驻而不前,捋须道:“谓天下事,以天子为尊,吾代天子以巡牧,楚子为何不上前行礼?”
“本王是王,与天子同尊。”楚王毫不客气的回道。
祭公道:“那世人认同么,百诸候认同么,天下人趋之郢都(楚国国都)了吗?”
“吾大楚……”
没等楚王说完,祭公抢言道:“周天子朝殿,殿侧立了百诸候,共商国事,汝亦是么?”
“吾……”
果然不愧是周天子的卿士,竟把楚王逼得哑口言。
“枉天之不为,共天下之主,诸候朝奉天子,是以尊天子为王,汝等何为?”祭公一句不松,步步紧逼,楚王竟张口结舌。
“周天子为天下共主,升擢罢邑,主道天之诸事,为何到了吾王之时,求伯封候而不允?”楚令尹上前一步揖礼道。
祭公马上回道:“天子自有天子的考量!”
楚令尹讥笑道:“淮上十二诸候国,每个都若弹丸之地,周天子封候加伯、增其采邑,我大楚国域境广,地丰人稠,三翻两次向天子请求加封候爵,为何不允?”
“老夫刚刚有言过,天子有天子的考量。”
“怕不是考量吧,而是不公,既然天子有失公允,吾等又何拘泥于礼法,不若自封为王。”楚令尹冷冷答道。
“放肆,天子之尊,汝怎敢枉自揣测。”祭公立起身,奋然而慨。
楚令尹拱手仍道:“那为何天子不答应封候爵?”
楚令尹死死咬住此句不放,姜美初见众诸候国亦说不上话,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关于楚国的典故——包茅之贡。
轻轻触了一下公子无夏。他马上明白何意,轻声呵笑一声。
“晋公子何意?”令尹朝他揖礼,虽礼不礼。
公子无夏轻蔑的微抬下额,“初儿,告诉他,吾是何意?”
“诺,公子!”两人正是配合无涧,姜美初连忙揖礼上前:“皆因楚国多年不向天子进贡祭祀用的包茅。”
“呃……”楚令尹当即愣住。
楚王亦眼神闪烁。
难道蒙对了,姜美初暗暗吐气,有了底气,朗声道:“祭天祭地祭神灵,是第一大事,神灵之酒必要菁茅,而菁茅只生于楚地,几百年来,楚地一直上供菁茅,现如今却断了供祀,不仅亵渎神灵,更是对天子不尊,这让天子如何封爵呢?”
对啊,吾怎么没有想到,祭公马上伸手指着楚王道:“汝逞国之壮大,不礼于天子,让天子如何封爵?”
楚令尹垂头拱手后退一步。
楚王明白谋臣的意思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叉手揖礼,“是楚的疏忽。”
“哼……”祭公冷哼一声,“既知疏忽,又怎敢怪天子不封?”
“诺……诺……”楚王唯唯。
第一回合,周天子胜。
在楚王低头的瞬间,祭公看向晋公子身边雌雄莫辨的许美姬,果然是后生可畏,好,好样的,看向许美姬的眼神充满笑意。
跟在人群最后方的公子禧,虽没有看到前面的情形,但他能想象到妹妹的神彩,在高兴的同时,深深的自责,以前父候就说自己与妹妹生错了身体,明明是男子,却生了一副女娃的性子,因当是女孩的,却像个男孩子,真是……暗暗叹气。
姜美初此刻有多优秀,公子韶的心情就有多复杂,他此刻的心情,还真有一句挺应景,‘今天你看不起我,明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三年前,公子兴也曾对姜美初感兴趣过,甚至为了这个小奴,他追公子无夏到一个小村落里,居然还是被她溜了,现在想来,那天晚上,他就该撕破脸搜了公子无夏的房间,那么今天她一定会站在自己身旁。
假如今天姜美初就站在公子兴身边,那就一定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形与结果出现吗?不尽然。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性格……等等都是影响结果的因素,有一个不对,结果千差万别,就像我们经常遇到的某些事一样,明明别人是这样做的,我也是这样做的,但结果就会不同!
众诸候当然也听到了前面的对话,谁都没有想到,竟用茅草打败了楚人的气焰,个个神色异然的看向男扮女装的许国美姬。
郑伯瞟了眼晋公小儿,笑道:“楚公,这边请——”
“多谢郑公!”楚王毫不客气的坐到次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