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桃桃睡了,我靠在萧鸿渐的怀里,好像做了一个很乱的梦。如果就这样永远跟着孩子睡下去,或也是个很好很好的结束。可我终于还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叫醒了。是云嫂打过来的。“余小姐,不好了,涵涵她,她不见了!”我浑身血液一僵,大脑嗡的一下。什么意思,什么叫涵涵不见了?我和萧鸿渐连夜来医院看桃桃,涵涵不是留在家里跟云嫂在睡觉的么?云嫂拖着哭腔:“我也不知道啊,早上起来孩子就不见了。家里也没有被人强行闯进来的痕迹!”我和萧鸿渐立马赶回家,他忙着报警,我在房间里到处翻找。最后在涵涵随身的小书包里,找到了她歪歪扭扭的小纸条。【妈妈,如果我离开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再为难了。】五岁多的孩子还不太会写字,一半以上都是用拼音代替的。我的心脏像被什么突然烫了个大洞:“涵涵!”她到底去哪了?她本来就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也更敏感。从小就知道我不是她亲生的妈妈,始终都生活在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里。许可那天到来,她一定听了我们的对话。这时候,警察和社区的保安都来了,说检查了监控,的确是有看到一个男人带走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是涵涵主动给许可开的门。纵然她对我有千万般的不舍,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最让我“不为难”的决定。其实那天我跟陈彦办完离婚后,徐律师就提醒过我们,说许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就算他签订了不争夺抚养权的协议,也是没有意义的。他什么时候想要跟女儿相认,或者带走她,随时都是可以出尔反尔的。可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以后是以后,他现在带走孩子,就是违法的。我才是涵涵的法定监护人。我说我知道许可去哪了,他一定是准备带涵涵去跟陈彦汇合。陈彦拿到了那份专利,第一时间就准备卖给国外的那家机构去变现——“那是不可能的。”萧鸿渐对我说:“因为陈彦已经被捕了。那份专利有一项附加学术机密,涉嫌国家安全。”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给陈彦做好了套?果不其然,许可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我沉下一口呼吸,提高嗓音:“许可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涵涵还给我!”外面有风声呼啸,看样子应该是在疾驰的路上。“除非你们把彦哥放回来!”许可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没有那么好心,原来是在这儿等着的?既然这样,我自己的女儿,凭什么要留在你身边抚养?余幼薇,你永远也别想看到涵涵!”我惊叫:“许可你不要做蠢事!涵涵还这么小,你生下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么!”“我传个屁!”许可咬牙切齿:“什么骗婚,什么骗感情,你问问姓黄的,到底是谁骗了谁?如果不是他威胁彦哥,我至于要去跟那个黄文倩周旋么!是黄文倩倒追我不成,才利用他爸的职权陷害陈彦!既然你们不留后路,那干脆大家都别活了!”轰!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强烈的撞击声,我的心跳仿佛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我不敢去取证发生了什么,好像不去验证,就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警察打来电话,说许可的车子跟迎面的大卡车撞上了。许可当场死亡,涵涵送去医院抢救。可是她伤势严重,情况极其不乐观。我踉踉跄跄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很无奈地宣布了涵涵的脑死亡。我哭到几乎不能自已,抱着孩子小小的血衣,却意外从口袋里掏出了她的一枚小玩具。按一下,里面能录音。涵涵的声音充满稚嫩却又充满力量——“妈妈,我真的很开心你能给我做这么多年的妈妈。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妈妈,你其实更想念自己的宝宝吧。我知道爸爸不喜欢,奶奶也不喜欢我,我的亲生爸爸妈妈更不喜欢我。不过没关系,我有你就够了。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我知道我们现在可能不得不分开,但我一定会长大的。总有一天,我会回到你身边。妈妈,涵涵很爱你。”在我泣不成声之时,一个医生的声音传来:“是脑死亡么?验过血型么?云山医院哪里有个孩子等肾,想问问这边家属能同意么!”我从泪眼摩挲中抬起头,与萧鸿渐双双对视。那一刻,我不知道上天如此的安排究竟是不是自有宿命。涵涵的血型,跟桃桃是一样的。“余幼薇……”萧鸿渐扶着我的肩,双眼已是泪水充盈。我一边发抖一边拼命摇头:“不,不要……”涵涵也是我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啊!“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涵涵的玩具还在播放录音,最后是她给我唱的一首歌。妈妈我爱你,她说她想永远陪着我。永远……怎样才能永远?“留下她吧,余幼薇,让她跟桃桃一起,永远留在我们身边……”……一年后,桃桃的身体彻底康复,我和萧鸿渐送她步入梦寐以求的小学校园。涵涵没有成年,没有立碑。只有一小把骨灰,被做成一个吊坠,一直戴在我身上。陈彦以危害公共安全和学术造假等罪名,判了十年。黄英中风后,回老家去了,被她几个侄子外甥赶来赶去。因为林琳的离开,小米粒只能去孤儿院。萧家老太爷去世后,萧家长子很快就被人举报了一系列的经济犯罪活动。萧鸿渐再也没有回过萧家,即使是跟我结婚也没有通知他们任何人。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继续。而那些事,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还好,上天不忍给我最坏的结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