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市人民医院的急诊科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歉意的章昱正抱着安安。安安许是哭太久累了,仰躺在章昱的怀里,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眼角还残留着没干的泪痕。
伤口在左侧额头上,已经贴上了白色的纱布,虽然看不清楚伤口,但是看着安安的泪水,我的心就跟被戳了一刀似得,一涨一涨的痛,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肖童……”
章昱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我虽然心里面已经想开口骂他,可是我不想吵醒孩子,只是接过了许阿姨手里的纸巾擦了一下眼泪。
“安安的伤口深不深?医生怎么说?”
我问许阿姨情况,她心疼地看着安安说:“孩子是从沙发上摔下去的,刚好磕到茶几上了,还好是碰了一下,伤口不深。医生说孩子长大了那儿的伤口不明显,看不出来。”
不管看得出来还是看不出来,安安这么磕了一下,我心都快碎了。
我去问了一下医生关于安安情况,看看要怎么进行护理,然后回家了。
安安在医院折腾的时间有点长,很累,趴在我的怀里小声的哼唧,若有似无的哭声让我心都快碎了。回家以后,我把安安放到床上休息,让许阿姨看护一下她,然后拉着章昱离开了家。
我的愤怒已经累积到了一个高度,我压根就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冲章昱大吼大叫的情绪,所以我不得不让他跟我一起离开,否则我怕我的火气会吵醒睡着的安安。
章昱没有说什么,任由着我拖着他一起离开了家。我拉着章昱到了小区里面,我们站在亭子后,我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安安怎么会摔倒?”
“安安的尿布脏了,外面的尿布没了,许阿姨说她去拿。我看她手上有脏的尿布,就让许阿姨去丢尿布,我去拿干净的给安安换,谁知道我刚拿了就听到安安掉下来了。”章昱的神情有些不安和紧张,双手交叉在一起搓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明明我进去的时候安安还乖乖的躺着,我不知道她会起来……”
“呼……”我长呼出一口气,对章昱说,“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吗?我明明就跟你说过,安安现在完全不懂事,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在不安全的地方不要把她一个人放着!而且我明明把沙发和茶几的距离已经调整过了,安安如果摔下来会跌到松软的毛毯好,怎么会磕在茶几上?”
“我不知道,我出去看到的时候,许阿姨已经把安安从地上抱起来了,我……”
“够了!”章昱越是说他不知道,我心里面的火气就越是压不住,对我怎么样,这好歹是两个大人之间的事情,我认了,可是对孩子都不上心,我真的对他失望之极。
我打断了章昱的话,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章昱,我觉得你压根就不配做一个父亲!我不想再听你这些理由了,我觉得我无法再信任你独自和孩子在一起了。我希望你和安安保持距离!”
“你这是什么意思?”章昱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难道你要剥夺我探望安安的权利?肖童,我是真的爱着你……你为我生下的孩子,我有权利探望安安!安安不能没有爸爸……”
章昱话里的转折听在我的耳朵里说不出来的滋味,看着他脸上的紧张,我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如果就这么把章昱给推开了安安的身边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他说的没错,安安不能没有爸爸……
虽然我心里面恨死了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可是我心里面十分清楚,对于安安这个孩子,他是爱着的。而安安和章昱在一起时笑得咯咯开心的画面也依旧历历在目……
但我也知道,只要我坚决不想让章昱看安安,章昱不会跟我争。如果要想拉开和他的距离,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是这话在我看到他眼底的焦虑之后,我真的无法坚持。
闭上眼睛思考了很久很久,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出了我的最后决定。
“章昱,我确实无法让你和安安单独相处了,不过在你探望安安的时候,我会在一旁看着。”
“肖童,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把我从安安的世界里面赶出去。”章昱定定的看着我,眼里闪过了一抹喜悦,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和深情,就像一支箭一下击中了我的心。
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把我害得有多惨,可我还是没有办法彻底从心底摒除他的痕迹,哪怕是他的一句话也足以动摇我的心。
我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了,不能再给章昱机会扰乱我的心绪,沉下脸对着他说:“我只是不希望安安的童年缺失父爱,这并不代表我和你之前会有缓和,我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
我的话让章昱脸色木然了几秒,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这句话之后,我们两人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明明曾经的我们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伴随着我们的关系决裂,这一切都变成了一种无法调节的尴尬。
最后还是章昱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他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盖在我的身上:“我们回去吧,外面冷,你没穿外套。”
他的大衣上残留着惯用的古龙水味道,也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曾经熟悉并且被我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切如今变得陌生了许多。
在感受到这个温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被触及,我忍不住一把扯下章昱的大衣扔回给他,丢下一句谢谢落荒而逃。
章昱回来陪着安安好一会儿,吃了饭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按照医生的叮嘱好好照顾安安,章昱也尽量会抽时间来看望安安。
虽然我和章昱之间没有什么私人的交流,可是涉及到安安的时候,我们都有了默契,会暂时撇开隔阂,相互之间配合着照顾安安,不让她因为我们的分开感觉到任何异样。
没过几天季唯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想给安安安排做脚模,我跟他说了一下安安摔伤的情况,他立刻提着东西过来看安安。
季唯坷来的时候,章昱还没来,我接待了他,也让安安跟他打了招呼。
安安口齿不清地喊着苏苏,季唯坷被逗得前仰后合,不停地逗着安安,也让安安开心了许多。
章昱来了看到季唯坷,脸色有些不好,我连忙跟他说了一下季唯坷来的目的。虽然我和章昱分手了,但我不希望他误会我和季唯坷的关系,因为这样的误会不仅对我是一种负担,对我的救命恩人也同样是负担。
等到季唯坷走了以后,章昱一直没说什么,和我一起照顾安安睡下了之后,他把我拉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