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在屋里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一点睡意都没了,我坐在堂屋,想着刚才震惊的一幕,还没从与那警察的对话里回过神来。
事实证明,问题果然不只在我身上,而是在我周围,真的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我被困在其中,举步维艰,被无数的阴谋拖拽着前行。
我心里清楚,要撕开这道网,抓住这些被贿赂的辅警,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都只是神秘黑手的一颗棋子,随时可以被抛弃,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抓住他们的上线,也就是我的好哥们陈铁。
我将村子里所有的警察都分析了一遍,那警察给我提供的消息,是县城的辅警被陈铁收买。他只不过是黑手的一枚最底层的棋子,能得到的信息可想而知,可其他的警察,那辅警不知道的那些人,他们底细是否清白,谁又能做保证?
瞬间,我对所有人都失去了信任,无论是辅警,还是正编警察,或是从省城调过来的这些警察,我一个都不相信。
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识破了他们的奸计,相信那辅警也不会向陈铁交代,否则就他对我说的这些,足以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村子里一连串的血案,辅警早该清楚他们的为人。
我现在要做的,是先稳住阵脚,他们花费这么多心思来算计我,显然不是出于好玩儿,只要我先不崩溃,他们一定会露出马脚。
我想清楚了这个问题,心里也就豁达了,一阵倦意袭来,我爬回床上休息,一觉睡到天大亮。
我起来给自己弄了点吃的。我回村子,本来是想从牛棒儿嘴里撬出秘密,没想到牛棒儿先我一步自杀,不过从辅警嘴里套出的消息,已经很有价值,至少从侧面验证了我的推测,洗刷了我的清白。
昨天我原本决定离开村子,回到省城与江中北商量对策,现在看来,村子里一定还有机会,摸清了这边的底细,我再回省城,也好给江中北以交代。
江中北放我出来,冒了多大风险我很清楚,他对我的信任我无以为报,只有想办法挖出背后黑手,才是真正对得起他的做法。
我吃饱喝足,在村子里晃了一圈,热情的村民们见到我,都跟见鬼似的躲避着走,我跟其中几个比较熟的打招呼,隔我几十米远,调头往回跑,搞的我非常尴尬。
不止村民如此,村干部见了我,也全都这样,看来我在村里的名声,已经全毁了,他们都认为我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我能感觉到自己走在路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在我背后指指点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杀人凶手……连自己亲爹妈都害,还是不是人啊……以前看着挺老实一孩子,哎……”
我只能一笑置之,这么多年在村子里长大,我了解他们判断事情的思维方式,也不能对人家要求太高。
昨晚被我抓的辅警,为了掩饰自己脸上的伤,回去的时候,趁着夜色,偷偷喝了不少酒,然后假装与路过的同事发生冲突,主动攻击别的警察,两人撕打半天,被带回祠堂关了禁闭,今天送回县城处罚去了。
我偷偷给江中北打了个电话,让他暗中关注那警察,江中北问为什么,我没明说,只让他观察他的动向,说不定会有发现。
江中北也不多问,就挂掉了电话。
我偶然路过牛棒儿家老屋,老屋已经坍塌,里面杂草丛生,大雨过后,房子里积了很多雨水,一派破落景象。
想起她的悲惨一声,我眼圈有些湿润,也不知道他爸爸在外面怎样了?
如果真是单纯的寻找牛棒儿,就算没找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应该回来了吧?
毕竟,牛棒儿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她完全有可能自己脱困,然后回家,就算他不能自己回来,也会打电话回村里问问吧?
除非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心里一阵黯然,朝牛棒儿家的方向,给他们磕了三个响头,既是给牛棒儿磕的,也是给她爸妈磕的。
我心里叹息,以我和牛棒儿的关系,就算她害过我,我也不会怪她的,我回来找她,只想问清楚,幕后主使者到底是谁罢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以我俩的关系,我会这样对牛棒儿,牛棒儿心里也清楚,我不可能出卖她,可是她却选择自杀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是她组织的人害死了她。
我怒火中烧,一路跑到后山,望着村里高低错落的房子,心里唏嘘不已。
当年我小的时候,在山上放牛,经常将牛丢在山头上,自己咬着干草在地上打滚,望着村里的房子,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
而现在,我曾经无限眷恋的家乡,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而且几乎所有乡亲,都认为我才是杀人凶手。
我怔怔出神了一上午,突然听到村里响起轰隆一声,然后我看到一栋房子整个的垮塌了下去,这是村民张老实家,刚才出门的时候,路过他家门前,他老婆还冲我吐吐沫,说我害死那么多人,一定不得好死。
我当时瞥了他一眼,扭头走了,这种愚妇,能跟她讲清楚道理还怪了。
我急忙往村子里跑,跑到那栋房子面前,警察和其他村民已经在废墟中救人了,我想进去帮忙,被人推了出去。
我只好站在边上看着了,他们费了半天劲扒开砖石,张老实媳妇被挖了出来,已经砸的不成人形了,她怀里抱着六岁大的女儿,也一起被砸死。
张老实出去种田去了,得以幸免于难,媳妇孩子的尸体摆在张老实面前,这个粗壮的农村汉子顿时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一妇女突然指着我说:“就是他,张老实婆娘早上还骂过他,他冲他老婆冷笑,你看这就出事了。”
张老实闻言,举着一只铁锹朝我扑了过来,抡圆了朝我脑袋拍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