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易这脾气很是对沙然的胃口,又接二连三的有好消息传来,当下,整个部族的人都忙了起来,杀牛宰羊的,开始准备晚上载歌载舞,大吃一顿,大喝一顿。
人都散开各忙各的去了,沈星月带着些调侃的道:“正没想到啊,你还知道人情世故,还会跟人寒暄,我还以为你肯定是看不起他们的,恐怕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那会儿,你就恨不得拿眼角看我。”
金易想想初遇时的情景,勾了勾唇角不说话。
沈星月这话不是冤枉他,即便他只是凤族的逃犯,可大部分人或妖,甚至仙,他也都是看不上的。只是不知道何时,看不上突然变成了看上,而且知道希望渺茫,却还义无反顾。
夜晚很快降临在草原上,篝火燃了起来,沙穆族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一圈。
金易和沈星月作为贵客,自然坐在沙然旁边,他的另一边,坐着沙然的祭祀,在往下,竟然是司徒浩。
无论在什么地方,席次都是按身份地位排的,沙穆族中资格辈份都高的老者可不是没有,司徒浩能坐在仅次于大祭司的身侧,可见是很受尊敬和重视的。
草原上的人大多没那么多文绉绉的情怀,沙然也不会举起杯说上半个时辰的祝酒词,不过简单的对金易和沈星月的到来说了几句表示欢迎之后,便宣布开席。
一阵欢呼之后,众人便大吃大喝起来,沙穆的汉子们喝酒都用的是大碗,跟商量好了似的,排着队来找金易敬酒。
金易此时,是真的没有一点矜持傲慢的样子了,卷了袖子拿着碗,一碗又一碗来者不拒,沈星月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在这热闹喧嚣中,只觉得昨晚上那孤单冷清的气息似乎少了许多。
正盘腿靠坐着看金易和一群沙穆汉子拼酒,突然感觉背后有人站着,一回头,见司徒浩正站在身后,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正好,沈星月对司徒浩为什么能长生不死也感觉到奇怪的很,便站起了身。
“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司徒浩还是斯斯文文的样子,叫人想不到他骨子里藏着的狠。
不过三百年前沈星月便不将这个男人放在眼里,现在自然还不,即便他不知道如何活了个长生不死,在她眼里也依旧只是个凡人。
眼看着金易正喝的起劲儿,沈星月也没打招呼,便跟着司徒浩往外走,以前还不觉得,可这一觉醒来,遇见三百年前的熟人,还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沙穆族没多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缓缓流过,司徒浩沿着河流往前走,道:“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
“你应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吧。”沈星月道:“其实我在,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我又不是人,没有寿命限制,三百年前,三百年后,我都会在。可你是人,没成仙没入魔,你为什么会没死。”
反常即为妖,当遇到连妖都觉得反常的事情时,就更需要一个解释了。
“谁说我没死。”司徒浩站住,认真道:“我不但死了,而且已经死了四回,现在你见到的我,已经在奈何桥上走了四回,早不是当年的我了。”
这下,沈星月就更意外了,司徒浩的意思她明白,奈何桥上走了四回,就是已经转世投胎了四次,三百年的时间,这已经是司徒浩的第四世了。可当人阳寿用尽,跟着黑白无常走过黄泉路渡过奈何桥后,都要喝一碗孟婆汤,将生前的记忆全数消除,然后,再按所做的恶,所行的善,进入轮回,重新开始。
可司徒浩却记得分明,连四世之前的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司徒浩心知肚明:“我确实是死了,也跟着黑白无常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不过早在我喝孟婆汤之前,就已经喝下了解药,别忘了我是个大夫,知道这三界但凡是药,便有解,孟婆汤也不例外,只是没谁做的出来,除了我。”
第一次听说孟婆汤也有解药,沈星月愣了半响方道:“你这解药还是藏好的好,若是被人得去,再被传出去,只怕地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人间,也会乱了套。”
“这我知道轻重,自然不会叫别人知道。”司徒浩道:“我每次投胎之后,到了一定的数岁便会离开,然后将自己易容成原来的模样,改成原来的名字,而这一世,为了寻找几味特有的草药,便一直住在沙穆族中,替他们族人算卦诊病。”
病痛是草原部族最大的敌人,因为缺医少药,有族人生病了往往只能靠一些土办法,小病硬抗,大病便看天意,能有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愿意留下,自然是被整个部族当做恩人一般的对待。
“这挺好的。”沈星月赞许道:“只要不被地府发现,这也算是长生不死了吧,你对妖恨之入骨,却又不甘心前事不记,如此正是两全其美。”
司徒浩摇了摇头:“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不错,但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转世虽然能记得从前的事情,但浪费的时间太多,每一世至少有十几年的时间是全然没有意义的,而更尴尬的是,懵懂幼子确实可爱,可当一个成年人被那样对待时,便实在可爱不起来了。”
想想一个婴儿所遭遇到的,从母亲肚子里出来,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吃喝拉撒全在床上,虽然备受关爱,可若是一个意识清晰的人,那前面的几年确实是很崩溃。
司徒浩见沈星月想着一副忍笑的模样,道:“我也觉得那十分可笑,实在是难忍,所以希望你能帮我。”
“帮你?”沈星月不由的奇道:“可我如何能帮你,我又不是神仙,地府里说不上话,即便是有心,也无力啊。”
说要和谁打一架沈星月还能一试,这关于转世投胎的事情,就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了,地府虽然看似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规矩森严,闹地府可不比闹天宫来的容易,而他与司徒浩之间不过点头之交,没理由如此两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