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感顿时袭来,连着许多人打仗,不得休息洗漱,他脸灰扑扑,一头白发乱糟糟的,在夏风里凌乱飘摇。
他低头看去,胸膛插着红缨长枪,不断有鲜血涌出,嘴唇颤抖个不停,口里喷出鲜血。
此刻,耳畔没有喊杀声,只有绵长的耳鸣,他竟觉得,解脱了。
双腿软弱无力,再也不能支撑身子,重重跪下。
燕行简想不到他会这样,毫不犹豫跑上前抱住要倒地的他,喊道:“谢长砚!”
他努力不让眼皮合上,脸上布满血迹,有些已经干透有些还很新鲜,道:“滚,不用你扶。”
燕行简不说话,一直扶着他,心里五味杂陈,他若不推,恐怕现在要死的就是自己了,连着一月有余并肩作战,经历生死,之前种种,倒绝没那么重要了。
谢长砚颤抖着脏污的手,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眼尾划过泪珠,“姩姩,我回不去了……”
紧紧拽在手里,慢慢收回了捂在心窝,仰天看着蔚蓝的天空,脑子皆是与姜姩在王府的日子,努力粲然一笑。
江壹正与三两个敌军厮杀,回头一看自家主子,他大惊喊道:“主子!”随后爆发出全部力量,挥舞着双剑打退剩余不多的敌人。
这才有了机会,紧张到连滚带爬跑过来,看着被长枪贯穿身体的谢长砚,他知道必死无疑了。
抱住谢长砚嚎啕大哭:“主子,主子……”
谢长砚死撑着一口气,呢喃道:“我想……想见她。”
此地离江陵不过几里地而已,甚至还可以看到城门,燕行简正想说带他回去。
便见不远处来了小队人马,本以为是敌军,却是姜姩带着一群女子赶来,她们是来援助的。
敌军已经杀光,倒不需要了。
姜姩连忙下马,飞奔到近前,看到谢长砚中伤不起,已经是弥留之际,她脚步顿住。
燕行简抬头看到她,便道:“姩姩,过来看看他吧,要不行了。”
姜姩眼睛眨个不停,走到谢长砚面前,缓缓蹲下身,燕行简把哭到要岔气的江壹拉开,姜姩便抱住他。
谢长砚紧闭的眼皮又慢慢睁开,看到是她,顿时又有了力气说话。
只是一张口,嘴里与胸膛就冒血,姜姩看他这副样子,生出了些许愧疚,还有难言的不舍痛楚,也不知为何不舍和痛楚。
谢长砚疼得哆嗦个不停,眉头紧紧拧着,大口喘着粗气,恳求道:“我替他挡了一枪,他活着你会高兴,我活着你会厌恶,能不能别恨我了。”
姜姩不知怎么回答,眼眶却慢慢红了,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谢长砚见此忽而一笑,“我知道你早不恨我了,否则……我也……活不到今天。”
姜姩又睁开眼睛看他,一开口就有些哽咽:“我是个灾星,我克夫,你还巴巴贴上来干什么。”
“所以,在你心里,我是你的夫君对吗?”他关注的点与她不同,只听到“克夫”两字,就算如此,也很高兴满足了。
谢长砚抓住她的胸膛衣料,往她怀里靠得更近,“你可曾对我动过心,哪怕……哪怕一点?”
姜姩眼泪控制不住簌簌落下,那些过往,应当是有过片刻好感,动心到还没有。
“没关系,不爱也没关系,能得你为我落一次泪,死而无憾,”他已经没有过多力气与她说话了。
忽然拉起她的手腕,在手背狠狠咬下一口,姜姩疼的“嘶”了一声,不明白他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