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偷,倒是马厩的马儿们在阿诺尔离开马厩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痛快地打了一连串响鼻。
三年的囚犯生活让阿诺尔养成了一个习惯,说好听点叫适应性强,说难听了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货身上的伤刚好,就拖着没多少力气的身子跑去参加庆典了。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啤酒节提前了,于是阿诺尔也没想啤酒节的提前是什么原因,便和一个长着茂密胡子的啤酒肚大叔碰杯,连着喝了十几杯,在一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愣是把啤酒肚大叔喝的倒在地上,手中杯里没喝完的啤酒倒了自己一脸,然后阿诺尔又倒了一杯,在人海中众人自觉让开的一条道中飘飘然地溜达着。
把啤酒肚大叔喝倒,阿诺尔并没有什么影响,倒是让这欢乐的氛围感染了不少,看着在街道中央穿着庆典服饰游行的人们,阿诺尔甚至喃喃道:“要是有那样一身衣服的话,自己也去参加游行好了。”
不过当他听说这身衣物在中央广场免费时,顿时像只欢快的兔子蹦跳着跑向广场。
亚丝娜被崔斯特告知阿诺尔并没有事时,表现出放心的样子,但她心里清楚,如果阿诺尔真的毫发无损地从别馆离开,怎么可能不去找她,所以和崔斯特告别之后,亚丝娜还在大街小巷寻找着阿诺尔可能留下的踪迹。
所以,当满心焦急心里快着火的亚丝娜在街上看见阿诺尔穿着小绒球点缀着的华丽庆典服饰在游行队伍尾端欢快的蹦跳着时,天知道她此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人们在跟着游行队伍欢快地举着手中的黑啤酒和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碰杯时,没多少人注意到游行队伍少了一个人。
亚丝娜拽着阿诺尔脖子上的小绒球,穿过层层人群把阿诺尔拽到无人的巷子里,不等阿诺尔说话,转身一只手按在阿诺尔肩膀上方的墙上,瞪着牢牢贴在墙上的阿诺尔,逐渐把脸靠近阿诺尔的脸,两人的嘴唇之间只能够放下一只乳猪的猪蹄,亚丝娜声音颤抖地说道:“怎么样,玩得开心吗,嗯?”
阿诺尔很轻易地听出亚丝娜声音颤抖是在竭力抑制心中的愤怒,但他不能轻易地说:“啊,庆典不错,主要是这里的黑啤酒,比罗伯店里的啤麦酒味道好上好几个档次!”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他觉得亚丝娜会毫不犹豫地拔出“鸣佐”,让自己体验一下“炸毛”的感觉。
“咳咳,”阿诺尔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看着亚丝娜怒火充斥着的眸子,突然冒出来一句:“嗨~”
亚丝娜直接暴走了!按在墙上的手一把抓住阿诺尔的衣领,咬着牙低吼道:“心情不错啊,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整夜加一个上午!心急如焚在街上到处找你结果却看见游行队伍后面跟了一只欢快的小丑!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我真想拿刀把你身上的衣物全切成粉末,在你脖子上拴根绳子系在前面的花车上!让你在花车上当着上万人的面蹦!就不知道回来捎个信吗!让人家担心很好玩吗!”
阿诺尔默不作声地承受着亚丝娜的愤怒,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担惊受怕,才用这种方式来抒发感情的。
等亚丝娜吼完一通,阿诺尔看着眼光里噙着泪花的亚丝娜,缓缓张开双臂,无声地看着她。亚丝娜嘴唇颤抖了一下,猛地一把搂住阿诺尔的脖子,把脸埋在他并不宽阔的肩膀上,阿诺尔紧紧搂住亚丝娜微微颤抖的身体,一手紧紧贴在在她的背心处,手心的热量会让她感觉到温暖,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轻轻抚摸着带给她安慰。
等亚丝娜身体停止了颤抖,阿诺尔才开口道:“没事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去和黑啤酒好不好?”
亚丝娜抬起头,噙满泪花的眼睛看着阿诺尔,道:“我要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完整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少!”
看着眼里写满固执的亚丝娜,阿诺尔在她头上揉了揉,温和地说道:“我答应一定全盘告诉你,但我不想是现在,黑啤酒我还没喝够呢。”
亚丝娜抿着嘴唇瞪着阿诺尔,阿诺尔和她对视,眼睛仿佛是两只旋涡一般,无论亚丝娜眼神有多犀利,都能被旋涡化开,吸纳进去。
最终还是亚丝娜败下阵来,然后被兴高采烈的阿诺尔拖着回到了热闹的街区,举着盛满黑啤酒的酒杯融入到欢乐的海洋中。
期间阿诺尔和亚丝娜还遇到了在街上溜达的崔斯特,阿诺尔和崔斯特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碰了手中的酒杯,之后阿诺尔便带着跃动着的小绒球跟着游行队伍继续往前走,崔斯特也把视线放在热闹的花车上,但眼底的担忧却已看不见。
热闹的啤酒节持续到凌晨一点,街道这才变空,但黑啤酒厚重的香气却依然在街道上徘徊。今天一天,仅仅是人们碰杯时洒出来的啤酒加起来就是一个恐怖的数量,直到现在街道的地面是潮湿的,这才让空气中都弥漫着啤酒的香气。在这个无风的夜晚,只有第二天人们再次涌入街道,才能把这醇厚的酒香驱走吧。
但也许会让酒香变得更加浓郁也说不定呢。
阿诺尔和亚丝娜躺在床上,阿诺尔两手枕着后脑看着天花板,尽量把昨天夜里的经历说的委婉一些,但亚丝娜总是能把阿诺尔淡化的细节找出来详加追问,愣是把原原本本的经历重现了一遍。
阿诺尔很无奈,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找了这么一个细心的女仆,你说你粗心一点多好,自己随便转移一下话题就把之前的话题忘掉了,那样多舒服,省的现在这样哭的稀里哗啦。
“别哭了,已经没事了,男人总要受点伤才能成长不是吗。”阿诺尔声音很平和,但身体已经回忆起昨夜的疼痛,那种疼他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了。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刺激晃到一边,一翻身把脸埋在亚丝娜的胸口处,柔软的东西总能带给人安慰。
亚丝娜也搂住阿诺尔的头,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希望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他承受了太多不应该在这个年纪承受的事情,但都是自己咬牙默默忍受过去,像一只受了伤还倔强地站起来的小兽,倔强地让人心疼。
哪怕自己小时候也承受了很多不想回忆的事情,但和阿诺尔比起来,那些事情真的算不了什么,起码自己从来没有为性命担忧过,他却是在刀尖上舔血,明明自己痛得要死却还做出平静地表情对你说男人受伤才能成长,把自己气得想把他狠狠打一顿,却又心疼地下不去手。
让我怎么对你,你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混蛋!
一夜无话,所有的话都被温暖的拥抱代替,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卢奥城的狂欢依旧在持续,阿诺尔没有理由不参加,这里的黑啤酒他可还没喝过瘾呢,亚丝娜安静地跟在阿诺尔身后,看着他蹦跳,看着他欢笑,看着他和啤酒肚大叔对吹,她的眼里只有那并不魁梧的身影,他和周围的人笑得同样开心,只有她能听到那被笑声掩盖了的抽泣声。